第1章 贞崇二十五年,天大寒。 天降大雪,放眼望去,茫茫白。正值春节期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店铺酒馆开门的也零零星星。偶有为了生计而出来摆摊的小贩在街头瑟瑟发抖,呼出的气白茫茫的。 屋檐上落了一层层厚厚的“雪被”,有人家摆在门边忘了收回去的洗菜水早已冻结成坚硬的冰砖,手指一挨上就能粘着。天上飘着雪,落得肆意,遮住了原本的颜色。行人来来往往,神色瑟瑟匆匆。偶有交谈也是压着音量,气氛甚是压抑。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都大,都冷。 与之相反的,是那禁卫森严的皇宫。 太宸宫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春光融融。 * 阴暗湿冷的地牢里烛火摇曳,不知是哪的墙破了,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将那最后的一盏烛火也吹熄了。 当整个地牢彻底陷入黑暗,许多犯人都嗷嗷叫,趴在冰冷的铁栏上拼命摇晃,吵的不可开交。只有走廊深处,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里——安静极了。 狱卒也烦,能关押在地牢的犯人都是犯了重罪或者是得罪了皇族的死刑犯,这些人的身上捞不到油水就算了,这该死的地方还冷得出奇,要他觉得,不用上刑就能活活冻死。 狱卒手持铁鞭,一路走过去,铁鞭毫不犹豫地甩在铁门上,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有的人躲闪不及,一道红肿的条形伤疤瞬间浮现,疼得不住□□。 “叫什么叫?!就你冷!都给老子闭嘴!待会儿要是惊扰了贵人,有你们苦头吃的!”狱卒边说边加重了力道。 “春桃姑娘这边请,您小心脚下。”不远处传来上司谄媚的声音,狱卒眼睛一亮,接着便看见他的上司笑容谄媚地跟在一个神色倨傲的女子身侧。 “江晚岁她在哪?把她给我带上去,娘娘今天心情不好,想见见她。”春桃嫌弃地看了看地牢,不知道是什么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从头到尾都被上司忽略的狱卒终于有了用处,上司晲着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地给春桃姑娘把江晚岁带出来!” “是。”狱卒恨恨地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里间去了。 春桃微皱着鼻,上司谄媚道:“春桃姑娘不愧是娘娘跟前最得脸的,这种重要事情总是交给姑娘来办!” 春桃轻哼一声,眼底多了几分倨傲和得意,从袖子里抓了一小把金瓜子给了他:“办好娘娘的事,不会亏待你们的。” 上司就等着这,连连应下,笑眯着眼把金瓜子揣进了兜里,又开始继续拍着马屁。 春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个贱人哑了没?娘娘心情不好,要是她说了什么惹怒了娘娘就不好了。” 上司连连点头:“当然了春桃姑娘。” 闻言,春桃想到即将看到的场面,不由得勾唇一笑:“很好。” * 江晚岁被狱卒从牢房里拖拽出来,身体摩擦着地面,偶有石子陷进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肉里,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每一处似乎都被撕裂,疼得已经麻木了。 当拖拽终于停止、她被重重扔在光洁的地砖上时,她微微睁眼,看见了由远及近的华贵衣袍一角,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 是江吟雪最喜欢的。 “醒了?”女人娇声问道。 江晚岁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她早已被灌下了滚烫的药,毒哑了。 江吟雪没在意,娇声笑了,可江晚岁却觉得那笑声真的恶心又恶毒。 “你看呀,这是什么?”江吟雪牵着裙摆转了一圈,华丽的裙摆绽放成花。“这是陛下的皇后才能穿的,如今——它是我的了。” 江晚岁垂眼沉默着。 “明昊哥哥喜欢的是我,可他却不得不求娶你!因为你是嫡女!”江吟雪尖声道:“都是因为你,我才等了这么久!都是因为你和娘!祖母和世人才从来看不到我的优点!你们这群贱人!” 今天宴会的时候,江吟雪舞了一段《红绫》,众人都拍手称赞,可不知是谁悄声提起了江晚岁当年在江家老太太生辰宴上跳的那段《红绫》“当年江家那位嫡女跳的更为惊艳……” 那人是沈明昊身边的亲信,辅政大臣,她动不得。 江吟雪的面目狰狞着,丝毫不在意她的形象,反正沈明昊不在这。 江晚岁冷冷地看着面前疯狂折磨了她许久的女人,看了眼,又移开视线。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江吟雪却从她眼里看到了轻视。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江吟雪倏地抽过春桃头上的发簪,尖锐的簪尖狠狠地扎进江晚岁的手掌里。 鲜血一下子蔓延开来,江晚岁疼得闷哼一声,却是没有挣扎。 因为,挣扎也没有用。 “你喊疼啊!你喊啊!我真是后悔让你哑了,本宫现在就想听你跪在地上求饶!”江吟雪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捅着江晚岁的手掌,直至血肉模糊,她才慢慢停下来。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晚岁,眼眸闪过恶毒:“受了这么多日的滴水刑,也是时候让你试试梳洗了。” 江吟雪抬了抬下巴,鞋子毫不犹豫地踩上江晚岁的手:“春桃。” 春桃垂眸,“是,娘娘。” 江晚岁只觉得好疼好疼,那滚烫的热水泼下来的时候她被压在铁床上,按住了手脚躲闪不得,浑身仿佛都在灼烧。在铁刷子第二遍刷过她的皮肉时,她已经疼得浑身都在抽搐。不过,那刷子的动作随着不远处动静的传来停下了。 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江吟雪皱着眉:“发生什么——” “娘娘!轩王殿下率军攻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屁滚尿流地爬进来,没站稳,差点摔在江吟雪的裙摆上。 江吟雪蓦地一惊:“什么?轩、轩王?!”她慌得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什么,道:“陛下呢?陛下他在哪?!” 小太监见到了外边的腥风血雨,脸都吓白了:“被、被——” “在这。” 一声闷响,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被扔在了地板上,脖子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了龙袍。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凶兽。 江吟雪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不料踩住了裙摆摔坐在了地上。她疯狂地向后退着,连头上她最喜欢的头饰掉了都没去捡。 沈逸一进来就看见了江晚岁,双眼瞬间就红了,冲过去想要抱住她,在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身体时却不知从何下手。 不远处江吟雪小声哆嗦:“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是陛下是陛下……” 他抬了抬手,手指虚摸着她的脸,声音颤抖,“岁、岁岁……” 可是怀中人却是呼吸渐轻。 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禁落了泪,是他来晚了。 他忽地出声:“初一。” 初一持剑跪在他身侧:“属下在。” “伤害过她的人都得死。”沈逸一字一句,握剑的手出了血,顺着手背滴落在地砖上,绽出一点点妖冶的花。 “是。” 江晚岁的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了沈逸的声音,强撑着睁了睁眼,看见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忽地笑了。 真好啊,一直见不到的人能在临死前以幻觉出现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喊她。 要是……要是当初没有意气用事答应入东宫就好了。如有来生,希望……两不相见。 最后一滴眼泪滑落脸庞,江晚岁缓缓闭上了眼。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无论是她如何挣扎大喊都没有人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她垂眸打量着,是少年时的模样。 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洪水猛兽般席卷了沈逸的内心,他不敢相信地抱着江晚岁的尸体,双眼通红,像是要叫醒熟睡的人:“岁岁!岁岁!” 江晚岁坐在自己满目疮痍的尸体边上,她看见,那个曾经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男人白衣上沾满了鲜血,跪在她的身前,紧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岁岁,是我错了,是我来晚了。” 江晚岁抿了抿唇:“不用道歉,你没有救我的义务,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 然而沈逸听不到她的话。 男人依然跪着,忽地笑了,声音轻柔,满眼都是歉意:“对不起,岁岁,我想自私一回,你说好不好?” 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江晚岁心下一惊,想要阻止的手却穿透了他握剑的手,剑光微闪,只听得沉闷倒地声,男人低哑含笑,眉眼一如初见时俊美:“岁岁,别怕,我来陪你了。” “不要!我说不要!”无论江晚岁如何叫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逸含着笑倒在了她的身边。 飘着的身体渐渐透明,江晚岁茫然又无助,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 “大夫,我家小姐她怎么还不醒啊?” “病人身体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的。已经退热了,不会有事的。” “好,谢谢大夫。” 这是……素春的声音? 细碎的说话声仿佛被放大,江晚岁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色垂幔。沈逸摔在她身旁的画面让她倏地坐起,却无奈身体柔弱,起到一半就摔了回去。 动静不小,有人小跑着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江晚岁看清来人的时候眼眸一热:“素、素春?” “奴婢在。”素春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水,“小姐,喝点水吧?” 素春是江晚岁从小侍奉她的丫鬟,在刚嫁进东宫的那一年被江吟雪找了由头打死了,临死前还不忘嘱咐繁冬要护好她。 只可惜,繁冬也在太子登基那年被人发现在御花园的池塘里。 如若这不是梦,那…… 江晚岁颤着手摸了摸身体,皮肤如同婴儿般娇嫩光洁,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反射出来的面容——青涩,姣好。 是还未嫁入东宫的她! 素春被她突然奇怪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迷茫问道:“小姐,你干什么啊?” 江晚岁闻言抬头看她,眼尾泛红:“素春,现在多少年?” 素春不明所以:“贞崇二十二年,怎么了小姐?” 江晚岁忽地笑了,不是开心的笑容,是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心:“真好啊,我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素春彻底迷茫了,“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江晚岁吸了吸鼻子,弯唇道:“没事,你先去把繁冬也叫来。” 素春应了声,纳闷地嘀咕着出去了,边走还边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眼江晚岁。 熟悉的房间和摆设,江晚岁垂眸抚摸着手臂内侧的一块小疤痕,是她生母忌日前被江吟雪“不小心”烫的。刚好没过多久,她就在母亲忌日的那天生了一场大病,想来,便是现在。 那场史无前例的杀戮禁染了整个太宸宫,红色仿佛在庆祝。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沈逸清双眸含笑着拔剑自刎的画面,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江晚岁独坐在床上,看着光洁白皙的皮肤,庆幸地勾了勾唇角。 那些她失去的,她要一样一样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看看苏苏的预收文现言《月上星》和古言《阿栀》~都是追妻火葬场!专栏可见文案!小仙女们可否收藏支持一下呢?推荐基友小掌纹的校园甜宠文《他太难撩》 月上星》* 阮苏和池景辰在一起三年,了解他的每一个喜好。赛车,游戏等等。当然,也喜欢她。 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在池景辰的心里都比她要重要,而她要的婚姻他也给不起。 * 阮苏爱惨了池景辰。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阮苏在池景辰最火的时候向他提出了分手。 池景辰身边的朋友纷纷给他支招求和,却见男人冷笑着嘲讽阮苏:“行啊,只要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无瓜葛。” 阮苏头也没回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池景辰了解她,就等着她受够了苦回来找他。 然而,等了大半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池景辰慌了。 在一次摩托车比赛后,池景辰看见观众席上阮苏在为另一个男人擦汗。 脸色瞬间阴沉,经过观众席的时候,身旁的朋友暗自捏了把冷汗。 无人的角落,阮苏被酒气冲天的男人压在摩托车上,男人猩红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腰肢,垂眸吻着她湿红的眼角,声音喑哑:“我错知道了,你回来好不好?” * 外界都说,池景辰矜贵高冷,淡漠的。 只有阮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疯狂。 ☆1v1,SC ☆男主不渣,沟通问题 《阿栀》 文案: 洛栀乃夏陵最小的公主,明艳动人,是成武帝捧在掌心上的明珠,就连百姓也对这位公主喜爱有加。 初见那日,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像极了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中,x洛栀一眼就瞧见了温言。 她笑意张扬问他:“你可愿意跟我回宫?” 男人笑意温柔缱绻,虔诚地单膝跪在她身前:“为公主所喜,是在下的福分。” 于是,国皇宫内多了一名太傅。 她以为他在冷天为她捂手,为她挡箭是喜欢她的。 男人穿着敌国护甲率领着军队攻破皇城时,她才知道她错了,错的好离谱。
☆追妻火葬场,1?V?1,SC ☆男主和女主没有杀父、杀母之仇,不存在道德沦丧 ☆女主的国家非取之有道 ☆两头甜,中间小虐怡情嘛 第2章 “小姐。” 繁冬和素春一起走了进来,两人刚一靠近江晚岁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果不其然,繁冬端着托盘走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江晚岁最不爱喝药,她向来身子骨弱,上一世在东宫江吟雪调包了她的药,使得她的身子骨变得极为虚弱,最后更是连床都下不了。 江晚岁星眸微暗,暗自捏紧了拳头,这一世她一定要养好身体,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和亲人,她定要好好守护。 想着,她接过了繁冬手中的碗,头微仰,咕咙咕咙几下便喝完了。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江晚岁微蹙着眉,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繁冬和素春:“有话梅吗?有点苦……” 素春愣了愣,忙不迭地把手中的小碟子递到她面前:“有有有!” 精致的小碟子里摆着几颗蘸着糖霜的话梅,江晚岁捻了颗放进嘴里,糖霜入口即化,甜味丝丝沁入唇齿。咬破外面一层的梅肉后,酸味瞬间刺激着口腔,唾液止不住地分泌。 江晚岁打了个哆嗦,酸得眯了眯眼,然后长吁一口气:“不苦了!” 腮帮子又是酸又是满足,江晚岁觉得有些安静得出奇,一抬眸对上繁冬和素春两人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江晚岁弯了弯唇。 繁冬和素春对视了一眼,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以前不是,不爱喝药的吗?” 江家夫人也就是江晚岁的娘亲许纤仪在江晚岁十一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十一的孩子已经能明白很多事情了,许纤仪的汤药一直不停。她去世的那天,小江晚岁哭着跪在她的床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撒手人世,那满屋子的药味便成了她这么多年的噩梦。 况且,江晚岁打娘胎里身体也不好,总是生病吃药,这更加深了她对药的抗拒。每一次喝药都要繁冬和素春花着心思哄下去。 繁冬古灵精怪,素春稳重,江晚岁很少看见她安静之外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一声:“我今日配合你们还不乐意?” “没有,奴婢就是有点高兴得懵了。”素春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叮嘱她:“小姐以后也要这样好好吃药,刘大夫说了,小姐身子弱,要好好养着。现在初春,早晚还是很凉,您穿那么少落水,真真是要吓死我们。” 繁冬性子欢脱,但是一想到江晚岁前几日的落水也还是忍不住后怕,“是啊小姐,那湖水多深您不是不知道,再思念夫人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糟蹋自己。 江晚岁微垂着眼帘,鸦羽般的长睫覆在眼下,无声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思念娘亲能就这样掉进湖里? “不是失足。”江晚岁忽地开口道。 “啊?”繁冬惊愕地长大了嘴巴,连素春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江晚岁动了动唇,语气清淡:“是江吟雪。” “二小姐?!”繁冬声音倏地拔高,惹得素春一记眼刀过去吓得噤了声。 素春压低了声音:“小点声,这院子里都是二夫人的人。” 繁冬忙不迭地点头:“好~” 繁冬比素春大几个月,但素春的稳重使得她看起来倒更像姐姐一些。繁冬信任素春,素春说的十有八九她都会听进去。 “小姐,二小姐难道是趁着我和繁冬去取披风的时候……”素春又是担忧又是愧疚地看向江晚岁,“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当时应该留下来陪您的……” 繁冬也愧疚地垂着头,咬着唇,“一直以为二小姐只是性子顽劣,没想到她真的下狠手......” 江晚岁摇摇头,“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们的,就算你们在我身边,江吟雪也定会再找其他事情岔开你们的。”又或者,她敢当面直接下手。 反正江朔一直是偏袒她们母女的。 闻言,繁冬和素春的神情都很是担忧和愤恨。繁冬眼睛一亮,“小姐,要不去告诉老夫人吧?老夫人那般疼爱您,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疼爱? 江老太太算是在这个府里对她最好的人了,偶尔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派人送到她这来,也算的上时疼爱了,可是这也要看是为了什么。 许纤仪的亲哥哥许振华是镇守西北边疆的定北大将军,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北候,是这普天之下极少数可以见了皇上而不用行跪礼的人之一。当今天下的四分之一的兵权在许家,是各派皇子势力都想结交的世家。可许家世代从武,忠君。只不过,许家忠的是每朝的皇帝,忠的是那个位子,而不是人。这般的行事使得许家在各派势力争夺皇位的战争中处于中立地位,可以尽最大的能力不被牵扯,忠君的同时可以保平安。 许家低调,但始终都是世家想要攀附的对象。 许家的几位表哥和舅母来看她的时候,江老太太总是异常的高兴,话里话外都在夸着她娘家的几个侄女有多好看、有多善良贤淑。 可她对江吟雪和江松鑫姐弟俩就不一样了,给江晚岁的金银珠宝和首饰她一样也没少地也给了他们,甚至是更多,让江晚岁更为羡慕和渴望的是江朔和江老太太的关心。江老太太会因为她的话责罚江吟雪姐弟,但那责罚也只是口头上说一说,最重也就是扣点零用钱。那点银子算什么,江晚岁娘亲离世,江家因为许家没让江朔扶柳善雅为正妻,但江府中馈却是由柳善雅把持着,给江吟雪姐弟俩的可比那些多多了。 这些老太太都知道。 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素春向来通透,性子沉稳,跟在江晚岁身边,看得也比繁冬更明白些。见江晚岁的神情有些异样,轻轻拍了拍繁冬:“别说了。” 江晚岁上一世就看透了这些,只是一直不愿意直面事实。历经一世惨痛教训,她该看清了。闻言,她笑笑,“无碍,素春说说吧,你们日后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情总是要看清楚的。” 素春看了眼江晚岁,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变得清冷了,性子也沉下来了。 身旁繁冬催促她快说,她沉吟片刻,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对的,就妄自猜测了。” 江晚岁点点头,她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道:“告状是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的,因为每次明明二小姐和三少爷害惨了小姐,可却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一点实质性的惩罚也没有。她对小姐好,是因为.......” 素春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江晚岁干净精致的侧脸,最后那句结论怎么也说不出来。 江晚岁无奈极了,但素春本意是担心伤害到她,笑道:“说吧,没事的,有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素春悄悄抬眼打量着她,再三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如释重负道:“是因为夫人的娘家,小姐可是定北候府捧在心尖尖上的!”说到许家的时候,素春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她和繁冬都是许家的家生子,她们的父母都是许家多年的老人。 “对。”江晚岁露出赞许的微笑,“父亲不喜我和娘亲,但为了舅舅家的势力他不得不表面上对我好,祖母也是如此。所以,这个府里,我们只能靠自己。” 她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素春和繁冬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江晚岁笑了笑,正要安抚下她们,却听外面院子里有吵闹声,皱了皱眉。 “外面什么事?” 素春敛了敛情绪,“奴婢去看看。” 江晚岁动了动,下了床:“繁冬帮我梳洗一下吧,我要起来了。” 繁冬一愣,劝她,“小姐身体刚刚好,不如再躺会儿吧?” 江千苏指了指门,“我也想再躺会儿,可你看那外面的人允许吗?” 素春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面色有些不虞,如江晚岁所料,素春皱眉道:“小姐,柳氏在外面,说要来看看您。没通报就想进来,迎夏和送秋想拦,被柳氏身边的刘嬷嬷臭骂一顿,迎夏还挨了一巴掌。” 江晚岁的眸色瞬间黑沉,沉默片刻,道:“去回柳氏,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日探望不方便。” “是。”素春有些疑惑,但是做主子的,最不喜就睡觉有下人插手命令,略一福身出去回话了。 “繁冬,替我快些梳妆。” 繁冬见她表情淡淡,看是眉眼处多了几分冰冷,不由得抿了抿唇:“是。” 素春再进来的时候繁冬已经给江晚岁梳洗好了,一身青色素衣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神色淡淡,眉眼像极了亡故的许纤仪。 外面院子里的声音渐渐消失,江晚岁看了看镜子中瘦弱的自己,问素春:“柳氏走了?” “走了,走的时候还有些生气的样子。”素春神情有些犹豫,“小姐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柳氏搞好关系吗?怎的今日却……” 江晚岁走出房门,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前瞎了眼,以为那样爹爹会多看我两眼。” 现在她知道了,无论她做什么,江朔都不会喜欢她。那就没必要像只狗似的放弃尊严讨好他们。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繁冬问。 “去——给老太太请安。”江晚岁看了眼已经升起来的太阳,勾唇道。 * “请祖母安。” 低调奢华的屋内,江晚岁福了福身,江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朝她招招手:“岁岁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江晚岁站直身,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江老太太两步远的地方,江老太太故意板着脸:“坐那些远干甚?莫不是不亲祖母了?” 江晚岁眉轻蹙,弯唇道:“不是的祖母,孙女身体刚好,怕近了过病气给您,您要是病了,我们都会急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晚岁神情淡淡,和最后那句急死了有些违和,江老太太一顿,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没多想,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祖母就很高兴了。” 江晚岁笑了笑,没说话。 江老太太正欲说话,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岁岁终于起床了啊~” 随着那人笑声渐近,老太太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来人穿着一袭紫色暗纹裙衫,头上的金步摇和皓腕上微微露出来的镶金玉镯无一显示着她的富贵。 柳善雅给江老太太行了个礼,江老太太微不可见地颔首,柳善雅抿唇一笑,看见江晚岁的眼睛一亮,牵起她的手神情心疼道:“岁岁的手这般凉,可是身体还没好?” 其担忧之色仿佛前不久被江晚岁拒之门外的不是她。 江晚岁不动声地抽回手,弯眸微笑道:“多谢姨娘关心,岁岁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柳氏闻言表情一僵,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很快消失,恢复正常。 她笑着拍了拍江晚岁的膝头:“今日怎的喊上了姨娘?你之前不是——” “自古嫡庶有别,我娘亲病逝后,父亲一直未续弦,那我娘亲就还是正妻。”江晚岁眼尾向上挑了挑,“岁岁觉着还是喊姨娘来的好,免得外面总有人说闲话。父亲是当朝太傅,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被人诟病,影响了官途。” “可——” 柳氏还要说什么,江晚岁故作没听到的样子乖巧看向江老太太:“祖母,您觉着岁岁说的对吗?” “舅舅要是在,肯定也会觉得我说的对,是吧祖母?”江晚岁扬唇,一脸真诚。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收藏一下啦~笔芯~每天早起写第二天的更新!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凌晨更新,让你们早点看到,收藏艰难,也不知道能不能苟上双周榜,双周榜字数翻倍更新的,希望能有双周榜单吧,哪怕翻几倍我都可以!今天刷微博和抖音,我们战战和耶啵好帅啊!我们大哥(俊凯)也好帅!你们平常时用口红吗?国货还是啥?最近以来,发现国货真的比以前棒多了!想给你们安利,但是感觉好像在做广告一样……宛如街头传销哈哈哈哈 第3章 她笑得乖巧又天真,江老太太瞬间哽住,想到她话里话外的“舅舅”,忙不迭笑道:“对对对,祖母的岁岁说的都对。” 江老太太看了眼底下的柳善雅,睨着她:“你说呢,柳氏。” 老太太忌惮什么,柳氏自然清楚,只是……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江晚岁,她不禁皱了皱眉,这小贱人怎的这般说话了? 她有心想要探究更多,可怎么暗自打量都从江晚岁那张清秀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少女眼底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许是她多疑了? 她许久未答话,江晚岁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一脸受伤地扑在江老太太怀中:“姨娘果然还是怪岁岁的,是岁岁不好,姨娘不回答岁岁可以,但是定要回祖母啊……呜呜呜……” 她哭得伤心极了,一抽一抽的,瘦弱的身体在老太太富态的怀抱中更显娇弱,惹人怜。不过,她哭得太过突然,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 站在两人侧后方的素春眼睛微亮,暗暗扯了把繁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拎着帕子哭得伤心欲绝:“小姐,您别伤心了,二夫人向来善良,肯定会原谅您孝顺老夫人的。” 繁冬很是迷茫,但看到素春对她偷偷挤了挤眼睛,也跟着跪下哭了起来。比之江晚岁和素春的细声抽噎,她哭得……豪迈了些。 江老太太被繁冬的哭声咋得脑袋都疼了起来,沉声道:“够了!” 一声训斥,素春和繁冬迅速停止了哭声,整个房间只有江晚岁细细小小、难以察觉的哽咽声,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江老太太放缓了语气,轻拍着哭得眼尾发红的江晚岁:“岁岁别哭了,你给祖母讲讲,她们刚才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善雅本来正要答话的,结果被江晚岁突如其来的哭泣整蒙了,一时半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耳边清静了,忽地就听听见高堂上少女带着哭腔:“都是岁岁不好,方才姨娘在院子里说要探望岁岁,岁岁当时昏迷刚醒准备来给祖母请安,便推了去。谁知道姨娘误会了岁岁,还连累到了祖母,都怪岁岁,都是岁岁的错……呜呜……” 柳氏瞳孔蓦地一缩,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解释,便感觉到一股劲风——一盏盛满了茶水的茶盏迎面砸来,摔在了她的手边。 瓷器飞溅,碎了一地。有小的碎片锋利,将她的手划破了几道浅浅的血印子。 “柳氏,我问你话,你连回答都不屑于回答了?!”江老太太面色阴沉地瞪着柳善雅,江晚岁轻轻地替她顺着气。 江朔当年是骑马游街的状元郎,他本不爱许纤仪,喜欢的是青梅竹马的柳善雅。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读书人都有的清高孤傲,看不上武官,也不屑于名利,但是迫于江老太太的施压,他不得不娶了许纤仪,然后立马纳了柳善雅为妾。 许家定北侯的爵号是可以世袭的,刚娶了老定北侯的女儿转头就娶了一个屠夫的女儿,还先生下了长女,这相当于就是在打定北侯的脸。不用许家出手,那些惯会揣测心思的人便纷纷给江朔的为官之路下绊子。最后还是许纤仪去求了老定北侯才解脱。 由此,老夫人自然恨极了柳善雅这个一听说江朔当上了状元郎就使劲勾引的女人,但,江朔也因此更不喜许家,和许纤仪。 虽然老太太确实不喜柳善雅,但毕竟是亲儿子喜欢的女人,看着江朔的面子上,何况后来柳善雅还生了个儿子,所以江老太太没怎么为难她。 只是涉及到许家,她才会真的重视起来。 虽然觉得江晚岁似乎哪里变了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许家,是她口中的“舅舅”定北侯。以往,江晚岁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来向她说,更是从来不会一口一个舅舅的挂在嘴边。 即便江朔现在已经是门生满朝的大太傅了,但许家也依然是重兵在手的一方定北侯,许家还是不能得罪。所以,千万不能让江晚岁在许振华面前告状。 老太太很少这样大脾气,柳善雅连忙抬头解释道:“不是的母亲!岁岁!岁岁你听母、姨娘说,姨娘没有那个意思的,姨娘只是在想着、想着……” 柳氏飞快地想着,眼睛一亮,“姨娘想着朝仪公主与你相交甚好,她快要及笄了,你总该送些礼物吧,但你年纪小这方面可能不太懂,所以姨娘正寻思着替你找一个送给公主的礼物!” 柳氏越说越快,最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江晚岁看着她一脸庆幸,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很快又压下去,眨了眨眼睛,欣喜道:“真的吗?” 柳氏看着她高兴的面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好像没错的样子,就看见少女倚在老太太怀中拍手笑道:“我与乐曦感情甚好,本不需这些虚礼,但姨娘的心意是好的,那岁岁就替乐曦谢过姨娘的及笄大礼了!” 大礼?!她什么说是大礼了?! “不是——” “姨娘向来大手笔,这次送给公主的肯定更加精美!”江晚岁也不哭了,只眼尾处微微泛着红,她抿唇羞涩一笑,“不过姨娘这么大手笔会不会掏空您的体己钱啊?” 柳氏一听,瞬间清醒:“体己钱?是我的体己钱出?!” 江晚岁面露疑惑,迟疑着看向老太太,纠结咬着唇:“要不还是算了吧,送个小礼物就行了吧,中馈是咱们府里的开支,剩下的要留着父亲在朝廷中打点的……” 老太太闻言,一记眼刀瞬间甩向柳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难道是想拿我儿打点的钱送你的人情?!还是想让老身出钱给你做人请让你得了个好名声?!” 江朔是白手起家,江家以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种田人家,不然也不会有柳善雅这个屠夫的女儿做青梅竹马。江老太太从前受多了穷困的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富裕的日子,更是爱财,所谓见钱眼开就是说的她。柳氏掌管中馈后捞了不少油水,为了和平相处,也给老太太送了不少好东西。 柳氏本来就是寻个由头开脱,却不料变成现在这个局面,老太太爱财如命,这笔钱根本不可能从中馈中走,万一得罪了她,中馈可能要被收回。 这样想着,柳氏一咬牙,狠下心,扯着嘴笑道:“那哪能呀,怎么可能让母亲和中馈出钱!能给朝仪公主送礼物是妾身的荣幸,当然是妾身自己的体己钱了~” 江老太太闻言,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下来,但她心情还是不怎么好,冷哼一声,不再看柳氏。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想用她中馈的钱。 “原来如此。”江晚岁愧疚地伏在老太太怀中,侧眸看着柳氏,眼眶又红了红:“是岁岁误会了姨娘,姨娘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怪罪岁岁……” “不会的不会的,你姨娘当然不会和你一个孩子计较的,你快别哭了。”江老太太看见江晚岁哭,心就发慌,明明之前怎么也不哭又沉默安静的人,今天闹得这般,她这右眼皮打今早就跳个不停,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是啊是啊,姨——娘喜欢岁岁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柳氏笑着,眼帘微垂,眸中闪过一丝怨毒,片刻,她扯着嘴角,福了福身,看向老太太:“母亲,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老太太也头疼,心里乱糟糟的,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柳氏忙领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刚一经过拐角,跟在她身后的青衣问道:“夫人咱们就这样出来了,不是说要……” 柳善雅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把方才受的气尽数发在青衣身上:“要什么!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变得这般伶牙利嘴,我还要替她找及笄大礼!” 柳氏不甘地咬了咬牙:“小贱人,还敢把我拒之门外!要不是许家……我定要她好看!” 青衣被她骂的噤了声,一旁的紫杉轻声提醒道:“夫人别气,您难道不觉着那江晚岁今日有些异样吗?” 她这么一说,柳氏也觉着不对劲的地方,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咱们的人第一时间知道她醒了便去通知了您,还封锁了往老太太那边的消息,最快速度去了她的望星阁,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起,可她怎么会比我们还先到老太太那呢?”紫杉边说边观察柳氏的脸色,“要知道,我们走的可是去老太太院子最近的路。” 此言一出,柳氏沉默了。无论如何,她们都应该比江晚岁快到老太太那才是,可是为什么结果却?除非……江晚岁早就知道她们会去望星阁?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院子里有人吃里扒外?”紫杉点点头,柳氏面色不好看起来,阴沉道:“回去就给我好好查。” * 江晚岁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发了柳氏院子里的腥风血雨,还在和江老太太闲扯。 江老太太因为方才的事心里的那股子慌劲还没缓过来,拉着江晚岁的手和蔼劝道:“定北侯军中事务繁忙,有什么事情跟祖母说就好了,别老是打扰他了。” 江晚岁心中冷笑一声,什么不想打扰,分明就是怕她告状吧。 “现在边境安逸了许多,暂时也没有蛮夷来侵扰,舅舅在府中也不算繁忙,前些日子还来书信说要我多去走动走动呢~”江晚岁佯装没有听懂的样子娇笑道,“我还告诉了祖母呢,祖母可是忘了?” 江老太太面色一滞,尴尬地呵呵笑着:“是祖母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江晚岁弯了弯唇,没接话。 老太太正要继续说什么,忽地就听见有一丫鬟进来通报:“老夫人,定北侯府许公子来访,说是想见二小姐。” 老太太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嘴边,看向一旁的江晚岁,江晚岁没看她,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催促那丫鬟:“快去请二表哥过来!” 那丫鬟不敢贸然,闻言迟疑着看向江老太太,老太太又不能把人赶出去,得罪不起只能捧着,有气撒不出,斥道:“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快些!” 那丫鬟屈身退出去了。“是。” 她出去后,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江晚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不看她,一双眼睛望着门外百般期待。 这世上关心她的人不多,许家是始终护着她的那一个。 老太太无法,只好等着人来。 “岁岁。” 门口的光亮被遮住,一个身形欣长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穿着一件青色直襟长袍,衣服垂感甚好,阳光下上面仙鹤的银丝暗纹隐隐流光,面若冠玉,五官清俊,总有丫鬟忍不住悄悄偷瞄他。 他停在距老太太三米处,拱手行了个礼:“老太□□好。” 江老太太殷勤笑道:“柏行快坐!” 许柏行清浅勾唇:“老夫人不必客气,听闻岁岁病了,晚辈来看看她。” 老太太面容一僵,尬笑道:“岁岁这孩子身子弱,每年总要病上两回,也是惹我心疼。” 许柏行依然保持着温润的笑容没接话,他略一侧眸,身后立马有小厮呈上箱子,那箱子一看便是不菲,老太太眼睛瞬间亮了。但还是压抑着欣喜,故作疑惑道:“这是?” 她的小动作许柏行尽收眼底,笑意未达眼底,解释道:“这是家父征战时偶然得来的紫貂皮,家母请了绣娘把它做成了大衣让我送给老夫人,可保暖护心。” 许柏行嘲讽地勾了勾唇,转而又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晚辈想和岁岁走走,不知老夫人——” 紫貂乃极为珍贵之物,放在这天下也不多,定北侯府出手向来不凡,老太太的眼睛早就钉在上面离不开了。闻言更是笑得满脸的褶子都皱成一团了,头也不抬:“好好好,去吧,岁岁,带着柏行多转转啊!” 江晚岁和许柏行相视一笑:“是。” * 出了院子,江晚岁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一柄扇柄点上了她的额头。 她摸了摸额头,撅嘴道:“哥哥干什么打我?” 许柏行委屈道:“我哪里打你了?你可别瞎说。”他故作凶巴巴地捏了把江晚岁的脸颊:“倒是你,怎的连病了都不告诉我们,不把我们看作一家人?” “我没有!事发突然,我也才醒。” “事发突然?”许柏行皱眉,“你落水是人为?” 江晚岁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家中如何,舅母和舅舅身体怎么样?” 许柏行知她不想说也没办法,顺着她的话,弯唇道:“都好着,你许久没回去玩,灏言还问起过你呢。” 灏言。 江晚岁瞳孔蓦地放大。 沈逸清……问起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李佳琦这个男人真的有毒,苏苏刚赚的点钱全给花了!今天和人去了麦当劳,发完微博一看评论,有个小仙女问:在她心里住下来番外不香吗?番外3呢?突然心虚……想起来,欠了好些番外,而且……岁岁这本好像还没有存稿……裸奔ing 第4章 江晚岁只觉着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刺,半分话也说不出来,她深呼了口气,胸口的那团郁气稍微散开了点,她听见自己声音微微颤抖着声音状似无意地问道:“轩王殿下问起我作甚?”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江晚岁的望星阁,是江朔随口取的,却被江晚岁宝贝了那么多年。说实话,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名字。 望星。 比星星矮的尘埃或者是凡物才需要仰望星星吧。江晚岁忽然就想到江吟雪和江松鑫姐弟的院子,一个月中楼,皎洁皓月中高楼;一个松霖院,松柏高枝更上一头。这些是江朔对儿女最美好的祝愿,只不过不是给她的罢了。 有些道理她早该明白,有些事情也早该看清的,不然也不会落得上一世那般悲惨下场。 许柏行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素春和繁冬适时为两人端上茶水,许柏行轻啜了一口:“可能是许久没看见你,顺口问了吧。” “对了,”江晚岁的心刚放下来,又听许柏行戏谑她:“从前我来,你老是爱追着问他的事,怎的今日不问了?” 定北侯府世代忠于皇位,从不与各派皇子拉帮结派。到了许振华这一代,大儿子许松初从武,小儿子许柏行从文。幼时便在书院读书,在互不相识对方身份的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自此便成了好友。沈逸清比许柏行小一些,所以两人在称呼上私底下较为随意。 只不过,两人都默契地从不谈朝廷之事。偶尔沈逸清也会去许家寻他,而江晚岁经常去许家,时间长了,就见过了,还老爱跟在两人身后玩。 江晚岁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杯盏里的茶水倒了些在她白净的手背上,她抬眼看向许柏行,见他并未察觉,便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用帕子擦了去。 敛了敛思绪,然后才略一弯唇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轩王殿下始终是殿下,我一个后院女子还是要回避的好。” “古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许家世代武将,哥哥你竟连这都不明白~”江晚岁娇嗔着说道,如她预想的那样,许柏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呀,才多大就摆着大人说教的模样!”许柏行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他侧了侧身,身后的吉竹立马呈上一块托盘放在石桌上。 江晚岁好奇地瞄着被红布盖住的小拖盘,看起来东西不大,小小的。“这是什么?” “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许柏行温润地笑了笑,眉梢都带着宠溺,许振华就明溪一个妻子,明溪在生许柏行和许松初俩兄弟的时候受了好些磨难,许振华心疼爱妻,便一直不肯让她再生。听说唯一的姑母生了个小妹妹,心里一直痒痒,有什么好东西恨不得都给江晚岁,当亲生的一样。 江晚岁轻轻掀开红布,托盘上是一个很好看的小木盒,上面还镶着红宝石,看上去便知贵重。 盒子都如此了,里面的东西肯定更是珍贵。 江晚岁小心翼翼地拨下板扣,打开盖子,黑色丝绒布料上静静地躺着一对精致的耳坠,细细的金丝绞成一股,末端制成一个小方体,里面还。缀着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华贵又不老气。 “哇,好漂亮啊!”江晚岁不禁感叹道。 那耳坠的样式简单中透着别出心裁,很耐看。 “送给你的,”许柏行轻轻一笑,手中折扇阖着抵在下颌,“前些日子我和灏言外出时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我说想送你些小玩意,他一眼便看中了这个,我当时还觉着你不会喜欢这种,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江晚岁摩挲着那吊坠的手一顿,许柏行未察觉到异样,絮絮叨叨的:“话说,那家店也很有意思,他们家的每一样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还死活不收我的钱,说是什么他家主人的看我有缘不收钱?” “我也没记清楚,反正好像就是什么说我看起来很有缘,那掌柜神神叨叨的,我没多看,就走了。” 许柏行说了好些,可江晚岁却只听到了他那句沈逸清看中的,本来平静的心湖又因为这个名字荡起了涟漪。手上动作一滞,那吊坠也如同烫手山芋似的。 她失神的看着那耳坠,仿佛又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 “岁岁,岁岁,你在听吗?一脸神游天外的想什么呢?”许柏行说了片刻终于说得口干了,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便看见江晚岁在走神。 他折扇轻敲上江晚岁的额头,惊得她一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然回头望着他。 “啊?”江晚岁先是一惊,然后茫然:“什么?” 一看就知道没在认真听走神去了。 对上许柏行含笑的眼眸,江晚岁愧疚地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二哥哥,我没听到……” 许柏行当然不会生气,轻笑道:“说什么呢,跟哥哥不用说对不起的。” 如果说是这世上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亲人,那只有许家人了。 “不过岁岁,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许柏行折扇敲了敲下颌,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眉心微蹙:“不仅经常走神,而且说话和行事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调包了~” 果然,几遍她再小心翼翼,小细节地方总归还是很难逃过亲近之人的眼睛。江晚岁的心提起来,被石桌挡住的手紧张地拽着帕子,面上故作镇定,正在脑海中寻思着要如何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就听见折扇敲在石桌上时发出清脆一响—— 许柏行倏地站起来,严肃地盯着江晚岁:“我知道了!” 江晚岁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但是莫名的慌。 “二哥哥,你、你知道了什么?”江晚岁咽了咽口水,想着要是她实话实说有多大的几率可能被认为是神经病。 “你——”捕捉到了江晚岁眼中的躲闪后,许柏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哗”一声摇开扇子,目光炯炯:“你肯定是被你那好父亲和他那个姨娘还有庶女给欺负了!不敢告诉我们,是不是?!” 江晚岁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闻此言,先是一愣,然后心下一松,眉眼温软,“没有的,哥哥放心吧。” “那你怎么……”江晚岁的表情很自然,但许柏行还是有些不相信。 江晚岁勾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我就是觉着我从前太软弱了,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我的父亲让舅舅、舅母,还有你和大哥哥总是担心很过意不去,岁岁都想明白了。” 许家早就想点破,可是江晚岁一直自欺欺人,不忍心,便从老太太那送礼,以求她能在关键时候护着些江晚岁,毕竟有时候很多事情他们不在身边来不及插手。 眼下,江晚岁幡然醒悟,许柏行觉得高兴极了。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儿,许柏行身后的吉竹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许柏行眸色一深,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表情难得这般难看,江晚岁也不禁担忧:“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妹妹关切的话语温婉动听,许柏行很快恢复正常,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还有些小玩意待会儿有人给你送过来,过两天我忙完了就接你回家去住住,母亲很是念叨你。” 明溪待她就像亲女儿,江晚岁乖巧地点点头:“好。” 许柏行收回手,眉眼温润,“嗯,真乖。” * 雨连下了几日。 初春时节,雨总是比平常时多些,春雨绵绵,百姓就等着这庄稼在春雨的滋润下茁壮生长。 午后,天空难得放晴,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都趁着这晴朗的天气出来逛逛。 临街二楼,隐约可见一青衣男子正慵懒地靠在窗户边朝着对面举杯,对面那人坐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面容,只能依稀看见那线条分明的下颌。 “灏言,这快要殿试了你叫我出来喝酒,有何居心啊。”许柏行勾起一边唇角,玩笑道:“要是醉了回去被我母亲教训可就怪你了。” 闻言,对面男人终于有了反应,轻笑一声:“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这点小酒哪能让你醉了。” 许柏行朗声笑道:“又故意抬举我!” 沈逸清弯了弯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状似无意地问道:“岁岁的病好了?” 许柏行摆手,“别提了。” 沈逸清心头一跳,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许柏行叹了口气,“那天我去看她,病好是好了,可我总觉得她似乎哪里怪怪的。”说到这个,许柏行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疑神疑鬼道:“我总觉得江朔和柳氏肯定背着我欺负岁岁了!不然好好一小姑娘,怎么就突然不活泼了?” 闻言,沈逸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握在手中的筷子也被他捏断在了手中。 “咔嚓”一声,甚为清脆。 “……” “……” 许柏行奇怪地看着他:“灏言,你干什么?”他瞄了眼断口惨烈的两根,哦不,是四半根筷子,嘀咕道:“岁岁是我妹妹,怎么比我反应还激烈……搞得好像我一点也不称职……” 话音刚落,紧随着的“咔嚓”清脆响,许柏行也掰断了双筷子。 一抬头,对上神色怪异的沈逸清。 他摇了摇折扇,眼尾微挑,带着几分得意。 沈逸清:“……” 本来也就是闲暇时出来打发打发时间,许柏行和沈逸清边聊着天边喝酒,只是自从刚才那一打岔后沈逸清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了。 垂眸喝着酒,清朗的眉宇间藏着些许愁绪。 许柏行看在眼里,但沈逸清素来嘴巴紧,他不说,任凭别人怎么问也不会得知,遂心大地望着窗外百姓融融的美景,喝着小酒,韵味十足。 不远处,几个穿着裙衫的姑娘带着几个丫鬟往酒楼这边的街道来了。其他几个姑娘都穿着艳丽,只有掉在最后的那个姑娘穿着素净的青色裙衫。 他随意一瞥,视线却蓦地顿住。 “灏言!”许柏行身体还趴在窗台上,却是冲着沈逸清喊了一声。 沈逸清独自小酌着,掀起眼帘望他:“怎了?” “你看,那个是不是岁岁?!”许柏行的声音很是高兴。 岁岁。 沈逸清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黑膜更加深沉,瞬间扔开了酒杯,“我看看!” “这小丫头——”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旁边有一股劲风袭来,没有敌意,许柏行也没有戒备。一个没注意,许柏行眼睁睁地看见自己那个向来清冷的好友饿狼扑食似的扒在窗台边。 许柏行:“……??”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好不容易出场了,却只占了一小部分! 欢迎小仙女们交流呀~要是下个星期二之前收藏能再涨个二十个就加更~实不相瞒,苏苏没存稿了QAQ 第5章 连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江家众人都没有出门,今日天放晴后,江吟雪的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们便来邀她出门逛街去。 因着她生母是个姨娘的缘故,江吟雪所能结识的也只是些小官的女儿,但江太傅舍不得女儿委屈,略一流露出那个意思,便有些大臣们的女儿来攀谈江吟雪,但也还是有好多世家重臣之类的不愿意。 不过,这也不能怪江太傅,护庶女不护嫡女,那嫡女不受宠的意思明摆着,可那堂堂定北侯许振华可是那不受宠嫡女的亲舅舅,总归是有看得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的人在。 江晚岁也不知道江吟雪是不是缺根筋,在她面前显摆就算了,还非要故意搞到江老太太面前炫耀。本来没事,这一炫耀可好了,老太太前些日子收了许柏行送来的礼物,想着不能让江晚岁觉得收到了冷落,便要求江吟雪带着江晚岁一起出去逛逛。 江吟雪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江晚岁垂首在一旁暗自欣喜,就等着她拒绝。 可江吟雪不敢得罪老太太,江朔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特别尊敬母亲,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顶撞老太太,必会责怪她和娘亲。而且,她要在世人面前表现得体,博得一个好名声,这样以后才能有机会嫁给高权勋贵家的子弟。 权衡利弊之下,江吟雪和一众小姐妹领着江晚岁出了江府。 几个少女分组共乘马车,偏偏分到最后只剩江晚岁一个人。 “哎呀妹妹,真是不巧,这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看来你要自己坐一辆马车了,”江吟雪“惋惜”地叹了口气:“姐姐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 江晚岁比她小了一岁,个头也矮了一些。 她抬眸瞥了眼已经在马车里坐好了,正看着她这边看热闹的小姐妹团们,不冷不淡道:“既然姐姐这么过意不去,那不如姐姐去坐我那辆马车吧。” 江吟雪本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装装样子,闻言,一愣,表情僵硬:“可惜那辆马车里的香囊我有些过敏,不然定会替妹妹去的。” 江晚岁本来也不打算和她那些小姐妹们共乘一辆马车,神色平静地带着素春和繁冬去了最后那辆马车上,慢慢悠悠地喝着茶吃点心,直到马车停下素春进来才问了句:“到了?” “是,小姐您小心些下来。”素春替她掀开帘子,繁冬已经等在车下,在她下马车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江吟雪和她的那群小姐妹要去首饰店里看看,便让江晚岁跟在她们后面不要私自瞎逛,江吟雪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听到了没有?万一走散了出了什么事祖母定会说我。” 正巧这时有人从旁边经过,她立马变了样子,温柔着轻声嘱咐她:“可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要跟好姐姐。” 那人走后,还能听见他和身边的人说:“刚才那姐姐真是懂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江吟雪闻言,眼底满是得意,最后催促江晚岁:“听到了没?” 江晚岁冷冷瞥她,不想跟她闲扯。 “嗯。” 上一世嫁入东宫后,直到死了她也没有出过宫,更别说是像别家女子结伴逛街。那些被困在宫墙里的几年,简直就像是噩梦,一场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造成那悲惨结局的凶手,就是江吟雪和柳氏。 她一路跟在最后面,东瞧瞧西看看的,引得前面江吟雪的小姐妹频频回头捂嘴偷笑:“吟雪,你看你那妹妹,东张西望得跟个土包子似的,太丢人了~” 江晚岁越是丢人,江吟雪内心就越是欢喜。 定北侯许振华是江晚岁的亲舅舅,东阳世家都想与之攀附,作为他的外甥女,江晚岁肯定不愁嫁一个好人家。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庶女,是姨娘生的孩子,就算江朔再宠她们,将来谈婚论嫁时那些人看的也还是身份地位。 跟定北侯的亲外甥女比起来,她一个首席太傅的庶女身份,并没有优势。 江晚岁懒得理会她们,自顾自地掉在最后面看着,不紧不慢地,看起来轻松又悠闲。 她跟着江吟雪她们来到一家首饰铺里,几人正看着那些精美的饰品,江晚岁闲来无事地靠在门边发呆。 她在脑海里回忆着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尽管再如何回避,沈逸清的身影也还是无可避免地浮现。男人抱着尸身狼藉的她哭得歇斯底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每每想起,胸口还是会疯狂地疼痛。 他明明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亲手将她推给了沈明昊,可为什么最后却抱着她的尸体哭得那般悲伤呢?是后悔了?还是愧疚? 其实完全没必要,他只不过是她兄长的好友,是东阳的轩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悲伤。 江晚岁叹了口气,这一世,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有些人,看看就好。 “叹气作甚?” 一柄玉骨扇轻点上她额头,江晚岁抬眸冲着许柏行一弯眸:“哥哥!” 许柏行温和笑着,“嗯。你还没说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又被欺负了?”许柏行撇了眼听见动静,款款朝这边走来的江吟雪等人。 江晚岁自然也看见了,她安抚地笑道:“没有的哥哥,有你们在我哪里会被欺负?” 自家妹妹向来乖巧懂事,报喜不报忧,许柏行哪里信这话,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无论男女老少,我都给你收拾一顿。” 最后几句话他刻意说得很大声,江吟雪面色一僵,而后又恢复正常。 “好~” “二表哥好~” 江晚岁刚说完,江吟雪就到了二人跟前,娇滴滴地招呼了一声,许柏行闻言看向她,男人面如冠玉的容貌看得江吟雪心跳一阵加速,她微垂着头羞红了脸。 许柏行冷哼一声,目光清冷孤傲,看着江吟雪做作的样子厌恶地皱了皱眉,“谁允许你这样叫我?” 江吟雪身形一顿,满眼委屈地看向他,眼眶瞬间红了一片:“二表哥您忘了吗,我是岁岁的姐姐吟雪啊……” 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江晚岁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看得许柏行一愣,然后不禁乐了。 他这个妹妹素来乖乖巧巧的,很少看见这般生动的表情。 江吟雪察觉到他变好的心情,又往前凑了一点,柔声唤道:“二表哥?” 许柏行的长相是偏清朗的俊美,五官端正,又随身带着一把玉骨扇,看上去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温润形象,对着江晚岁的时候他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其实他的性格却并非如此,许柏行对着不是在意之人的时候耐心很差,更别说像江吟雪这种欺负自家妹妹还矫揉造作的人。 看妹妹这个瘦弱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妹妹在她和她那个姨娘手下过得有多难了。 这点许柏行倒是错怪了,有许家在,柳氏再不喜江晚岁也不敢随便克扣她的膳食,无非就是吃的不那么精致的粗茶淡饭。江晚岁随了许纤仪,吃东西不太长胖的类型,本该长肉的年纪又吃那些简单的饭菜,自然是瘦瘦的。 许柏行往后退了几步,眸光冷漠,森冷地看着江吟雪:“我是岁岁的哥哥,跟你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江吟雪的脸色瞬间苍白。她身后的那群小姐妹看着她的目光也变了,细碎的议论声像是针扎似的难捱:“江吟雪不是说许公子还给她带过礼物吗?怎的今日却这样说……” …… 江吟雪咬着下唇,屈辱地艰难开口:“是,许公子。” 铺子里的的气氛太过紧绷,江晚岁余光瞥见掌柜不安的神色,伸手拉了拉许柏行的衣角,许柏行垂眸对上她琥珀色的眼眸,无奈极了,可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叹了口气:“好。” 江晚岁想了想,要是继续跟着江吟雪估计又要跟她周旋一番,一看见江吟雪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她软声轻语:“我饿了,想吃东西。” 她难得提要求,许柏行自然是一百万个乐意,眼底噙着笑意:“好。” 江晚岁回首看向江吟雪,神色淡淡道:“大姐姐逛的开心,我就不跟在后面扫兴了。” 江吟雪气得直咬牙,许柏行抬眸看过去,眸中森冷寒意看得她一惊,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惨白了。 “……好。” 江晚岁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没理会,转身和许柏行出了门。 江吟雪看着两人并肩出门的背影,暗自拽紧了手帕,这时身侧有她的一个小姐妹看不懂脸色的,问道:“吟雪,你不是说许公子温润如玉,怎么对你这般?” 许家为了让老太太照顾下江晚岁,经常让目前闲着没什么事情的许柏行送礼物过来,江吟雪便借此向身边的小姐妹吹嘘,许家难攀,听得那群小姐妹酸溜溜的。 江吟雪面色一沉,瞪了她一眼:“闭嘴!二表哥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你懂什么?!” 她在众人面前营造的向来是温婉大方的形象,此话一出,那些围在她身旁的小姐妹的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倒是对她有了几分计较。 江吟雪甩了袖子朝着里间去了,身后小姐妹难得沉默,前几刻钟笑盈盈的气氛一扫而空。江吟雪想着江晚岁离去时眼里的淡漠和那清俊背影,咬紧了牙,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不曾有人注意。 * 江晚岁和许柏行走出首饰铺,走了几步,许柏行问她今天怎么会和江吟雪出来,江晚岁大概讲了缘由,许柏行无奈叹了口气:“你呀,有我们在,你要是不想去直接拒绝就好了,老太太那我和母亲打点着不会怎么样,你何必为难自己。” 他说的肆意,话里话外都是对江晚岁的关切和宠溺,看着面前温柔耐心的哥哥,江晚岁笑着摇摇头:“不是为难,只是一些小事,我去便去了,触到我底线的事情我定会拒绝,我知道哥哥你们最好了,肯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她笑得明媚又灿烂,是少见的笑容,许柏行不忍再说,只好作罢。 许柏行刚一收回目光,江晚岁脸上肆意的笑意瞬间消失,鼻尖酸涩,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都说直系血缘才是最亲的,可许柏行和许松初都待她极好,体贴入微,舅母明氏和舅舅许振华无一不把她当亲生女儿,为了她能不被欺负,给他们瞧不上的江家老太太和江朔送礼物,打点。 可上一世,这样好的许家,却无一有好下场。大哥许松初和舅舅为了东阳安定平和常年镇守边疆,打了无数场胜仗,可却因为江吟雪在新皇沈明昊吹着枕边风诬蔑为有心谋反的逆臣,被赶去围剿的皇家暗卫诛杀于沙场。明氏得知后,当场一杯毒酒随了去。 死亡的前一刻,他们明明还在为东阳征战杀敌。 上一世的许柏行成了状元郎,一路努力坐到了丞相的位子。俗话说,丞相动,朝纲乱,沈明昊饶了他。许柏行武将世家出身,年少时也跟着父兄征战沙场过,那样一个铁血铿锵的坚毅男人,却为了保下江晚岁和江家不受牵连,拔剑自刎于乾坤殿,以死作保。 他知道,江晚岁那样渴望父爱,江家要是出了事,她会难过。 “岁岁?岁岁?” 许柏行的呼唤声拉回了江晚岁的思绪,许柏行笑着敲她,“跟哥哥在一起也能走神?就这般无趣?” 江晚岁敛去情绪,抬眸娇嗔道:“才没有!” 许柏行注意到了她眼角泛红,忙问:“眼睛怎么红了?” 江晚岁摇摇头,“刚刚被风吹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辆马车旁,那马车低调奢华,不能看出其价值,江晚岁的瞳孔却蓦地放大—— 那是沈逸清的马车。 身旁许柏行没察觉异样,边敲着车窗,边回头笑着给江晚岁解释:“今日我和灏言一同出来喝酒,正好看到你了,咱们待会一起去吃东西。” 江晚岁来不及阻止,身体僵硬,想要退,却一步也动不得,眼睁睁地看见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拨开车帘。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有是莫得出场费的一天! 二哥真的是傻fufu,把岁岁都给送到了男主嘴边了! 这几天苏苏的活动有点多,都排满了,天天裸奔啊啊啊 第6章 江晚岁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空,车帘缓缓掀开,男人抬眼,风拂过,带起几缕发丝,撩过他精致如画家精心勾勒出来的下颌。清隽的眉眼,不经意的一抬眸惊艳了岁月,一如初见时惊人。白衣胜雪,在这五彩斑斓的凡尘里清冷出尘,世间万物仿佛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熟悉的眉眼,身形,让江晚岁险些失控。喧嚣街道上,除了不规律的心跳好像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岁岁?” 许柏行轻声唤她,江晚岁如梦初醒,垂着眉眼,福了福身,声音淡淡:“臣女见过轩王殿下。” 时隔一世,再见,也还是没能控制住心头的悸动。沈逸清依旧惊艳了众生,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再看一眼,每一处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车边少女轻垂着眉眼问候的模样乖巧恬静,沈逸清黑眸幽深,这是他朝思暮想了两世的人,神情语气里却多了疏离。 沈逸清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喜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岁岁不必多礼。” 此言一出,江晚岁眸色一滞,上一世,沈逸清从未喊过她的小名,即便她明里暗里都告诉他可以,再见面时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来,礼貌疏离的喊了一声“江小姐”。 “就是啊岁岁,你以前不老是说喊殿下什么的太生分了吗?今日这般客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许柏行轻笑道。 江晚岁跟他说话时自在了许多,娇嗔着瞪他:“我看哥哥习惯得很。” 许柏行被瞪了也高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是是是,岁岁说的都对!” “刚不是说饿了么?现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许柏行折扇一移,轻指着沈逸清笑道:“正好灏言跟我喝了些酒,想吃点东西。” 沈逸清也要跟着一起去? 江晚岁呼吸一顿,掩去了几分烦躁,抬眸微笑拒绝:“不了哥哥,我想起今日出门前祖母叮嘱我们要回去用膳,还是哥哥和殿下去吧。” “那我派人去给老太太说声,没事的。”许柏行立马招来吉竹,江晚岁心下一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后的素春,素春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出声道:“表少爷,今日是老爷抽查功课的日子。” 东阳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起在私塾学习功课。像有的大世家,就联合举办了家塾,其他世家的子弟也可以去学习。 闻言,许柏行有些遗憾,但江晚岁心意已决,他也不好拦着,“那好吧。”他点了点江晚岁白皙的脸颊,语气温柔耐心:“我记得这几日你们学堂已经没有了课程,明日我来接你回去住住可好?母亲一直念着你,府里也冷冷清清的。” 江晚岁心念一动,刚想要应下,余光瞥到轻垂着眉眼的沈逸清时又有些犹豫,沈逸清和许柏行交好,也经常去许家拜访,那这几日去了,会不会看见他? 连少看他一眼都要很努力,她真的不能再越陷越深了。 江晚岁抬眼,对上许柏行满眼的期待,那些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 许家上下都待她极好,她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心思就逃避? “好~”想明白后,江晚岁心里舒畅了许多,笑容也更加轻松了,“那我回去收拾衣物!” “乖。”许柏行折扇轻摇,满眼满足。 许柏行送江晚岁上了江家的马车后,便回到了沈逸清的马车上,刚上去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 他边坐下边问道:“怎么了?” 方才两兄妹聊得开心,一时都忘了沈逸清还在旁边。 沈逸清神色淡淡的,但许柏行和他相识多年,自然看出他情绪低落。 “岁岁好像变了。”沈逸清沉默了许久,久到许柏行都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一开口却忽地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从来都爱黏着他的小姑娘今天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礼貌疏离得像对待陌生人,甚至都不愿抬眼看他,转头却和许柏行笑得肆意灿烂。 那一瞬间,沈逸清特别嫉妒许柏行。 嫉妒他能和岁岁那般亲密。 上一世,他亲手断送了两人的交织,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怀中渐渐失去生命。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岁岁啊,”许柏行也觉得江晚岁最近是有点变化,他以为沈逸清说的是刚才的事情,没多想,把玩着手中骨扇,想了想,说:“可能是女孩子长大了多少就有些拘谨,你也不用多想,正好少了个小粘人精~” 说着说着,许柏行不禁笑了,用玉骨扇尾端敲了敲沈逸清的手背:“哎,你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老爱跟在咱俩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 他这么一说,沈逸清也想起来,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可他始终没忘记,方才江晚岁抬眸看他的那一眼—— 淡漠,而又疏离。 * 江晚岁回到江家后,向江老太太告知了一声后,江老太太很是高兴地嘱咐她要带些礼物去,江晚岁都应下了。 不要白不要,反正都是江老太太从中馈里拿出来的。 午膳前江吟雪回来了,脸色如同预料的有些难看,繁冬从月钟楼经过,说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院子里的人跪了一片。 江晚岁笑笑没说话,她早知道的,江吟雪根本就没有世人所看到的那般温婉良善,有其母必有其女,江吟雪像极了柳氏,男人面前装着柔弱,人后便露出了真面目。上一世就是这样成为了太子侧妃,然后又蛊惑沈明昊,借着他的手一步步毁了她,毁了整个许家。 “小姐,明日便戴上这根簪子去吧?”繁冬看着江晚岁面前摆着的匣子,手上拿着几根簪子赞不绝口:“表少爷真是好眼光,每次送来的都这么好看!” 繁冬有着一手精妙的挽发手艺,对这些首饰完全没有抵抗力。许柏行也是眼光好,每次送来的礼物都特别适合江晚岁。 繁冬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么好看的东西估计又要到大小姐手中了......”她不甘心地放下发簪,委屈巴巴地看着江晚岁:“小姐,这次这么好看的东西就不要再让给大小姐了吧?留着您自己戴戴多好看呀!” 话音刚落,素春就掐了一下繁冬,江晚岁神色淡淡,什么话也没说,繁冬自知失言咬了咬唇没再开口。 按照惯例的,许家送来了礼物没多久江吟雪就来了。 外面院子的丫鬟还没来得及进来通报,江吟雪就进来了。 “小姐......大小姐她......”一个小丫鬟追在江吟雪身后进来了,一脸为难地看向江晚岁。 江晚岁了然地点点头,让她出去了。 “哎,二妹妹,你这匣子里装着什么?”江吟雪故作惊讶地问道,可那看向匣子的眸光却是贪婪的。柳氏安插在望星阁的下人早就告诉她,许柏行可是又给江晚岁这小贱人送来了一堆礼物。 江晚岁淡淡看她一眼,“哥哥送来的。” 江吟雪一脸纠结地看着她,“姐姐可以看看是什么吗?要是有爹爹能用上的就好了,到时候送给爹爹,他肯定会很高兴的的~” 她嘴上还在问着,可手却已经覆上了匣子,江晚岁看着她轻车熟路的动作心中却不禁冷笑一声。 许家每次送给江晚岁的都是好东西,可江吟雪每次来看到了,都会夸这个好看,那个好看。江晚岁不想和她起争纷便顺着她的心意送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江朔才会多看她几眼,夸她懂得姐妹和睦。江朔宠爱江吟雪,她也渴望被父亲多看一眼,久而久之,江吟雪想要的,她都会给。连带着柳氏想要的,她也给了。 可是,那是上一世的江晚岁。 江晚岁一巴掌拍开了江吟雪的手,“啪”一声脆响惊呆了素春和繁冬,也打懵了江吟雪。 江晚岁手按在木匣子上,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勾了勾唇角,扬声道:“素春,大姐姐想看一下哥哥送给我的礼物,你打开给大姐姐看看。” 素春被点名,闻言,只愣了一瞬便恢复正常,垂着眼上前,从江晚岁手中拿过了木匣子。 江吟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红印子,然后冲着江晚岁惊叫道:“江晚岁你竟然敢打我?!” 跟在江吟雪身后的大丫鬟宝惜和宝怜如梦初醒般围到她身边,“小姐!” “小姐!” “小姐没事吧?!”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江晚岁却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欣赏着这场闹剧,素春和繁冬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宛如一幅仕女图。比之她们,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两个叽叽喳喳惊慌失措的丫鬟,江吟雪只觉得无形之中又被比下去了一次。 心中怒气横生,反手就是两个清脆的巴掌甩了过去。 “闭嘴!”江吟雪怒瞪着她们,“吵死了!” 宝惜和宝怜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说话,连眼泪都不敢掉。 “二妹妹这是何意?”江吟雪努力保持着微笑看向江晚岁,却不难听出咬牙切齿之意,“我从未得罪过妹妹,妹妹为何......为何这般对我?” 江晚岁欣赏了片刻江吟雪逐渐泛红的眼眶,半晌,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忽地,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一时间江吟雪惊得连装都忘了装。 江晚岁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素春眼珠子转了转,适时地递上帕子,江晚岁边拭着眼泪边拉着江吟雪的袖子道:“刚才那盖子上有灰,我想给姐姐拍拍,却不曾想拍疼了姐姐,姐姐素来待岁岁极好,必定不会跟岁岁计较的吧?” 她一脸信任地望着江吟雪,满眼写着无辜。 江吟雪在她面前总是装着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柳氏也老是笑盈盈地说着为了她好,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她和柳氏糊弄着嫁给了沈明昊。 她知道,江吟雪和柳氏一定不会轻易撕破这层伪装的善良外衣。 果不其然,江吟雪只是表情僵了一瞬,然后很快就恢复正常,她微笑着拍了拍江晚岁的手背:“当然不会了,是我误会岁岁了。” 江晚岁抽回手,朝身后看了眼,素春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捧着匣子走上前几步,当着江吟雪的面打开了盖子,露出满满一盒做工精致的饰品,江吟雪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看得都移不开眼。 江晚岁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江吟雪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素春适时地合上了盖子,江吟雪的手指刚好就被关在外边。 “啪嗒” 素春锁上了搭扣,盖子合上的闷响和手指险些被夹到的惊吓激怒了江吟雪。 正要质问江晚岁,一抬头,正好看见少女歪斜着靠在椅子上,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大姐姐不是想看看嘛,请问看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只有一个留言QAQ我差点惊恐以为你们弃文了 明天一天都不在家,上午和小x约好了出去吃吃喝喝玩玩买买,是的没错,就是《你们是魔鬼吗》日常随笔里的小x~下午和晚上还有两场饭局,都是父上大人的发小们,以及他们的女鹅,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妹妹们,平常时很忙,一年才见得一两次 第7章 她笑得天真无邪,笑容灿烂又明媚,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吟雪心中的怒气没法发泄,许家还在,她还得在江晚岁装着她的好姐姐形象。 她牵强地微笑道:“二表哥送的头饰太好看了,姐姐看得差点都快入了迷~”往常,只要她流露出一丝想要的意思,江晚岁就一定会顺水推舟把她夸赞的送给她,江吟雪期待地看向江晚岁。 一旁的繁冬闻言不禁着急地咬着唇,在看到江晚岁点点头时彻底绝望,小姐大概又要把那簪子也送给大小姐了。 素春也着急,但面上却是不显,她还以为方才江晚岁的举动是要决定做出些改变,没想到还是...... “是啊,我和姐姐一样,也觉得这簪子好看极了。”江晚岁点点头,微笑道。 江吟雪笑容一僵,愣愣地看着江晚岁,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江晚岁这个小贱人竟然不接话了?!以前她只要一夸好看,江晚岁为了讨好江朔,不都是会大方地把那些东西送给她吗?怎么今日...... 江吟雪不甘心地掐了掐手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面上却不显分毫。她笑盈盈地在江晚岁对面坐下,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都是些冷茶,又讪讪地放下,神色失落道:“妹妹好看的头饰这般多,可真是幸福,不像我,除了娘亲给的首饰,没有一个哥哥像二表哥这样对我好......爹爹还曾说那样的款式最适合我了~唉......” 江晚岁眸色一冷,又搬出江朔,上一世她还天真以为江吟雪是真为了她好才这么说的,傻乎乎地任由她和柳氏剥削。 现在看来,不过是把她当傻子一样一点一点榨干。江朔高不高兴又怎样,从他为了权势利用她,一边利用许家的势一边却任由宠妾和庶女欺她开始,他便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大姐姐节哀,哥哥是不可能有的了,但大姐姐不是还有松鑫吗?”江晚岁一脸沉重地看着江吟雪,语气无辜又羡慕:“姨娘总夸松鑫聪明,想他以后出息了定也能给大姐姐送这般好看的头面!” 江吟雪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笑盈盈的江晚岁忽地有些陌生,怎么会?江晚岁竟敢假装听不懂她的话! “姐姐怎么了?”江晚岁歪着头看她,“大姐姐是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头面姐姐也看完了,可以安心地回去休息了,万一生了什么病,我怕爹爹心疼呢~” “繁冬,送大姐姐出门。” 被突然点名的繁冬看得正过瘾,还是被素春推了把才回神,连声应下,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侧身看着江吟雪笑得格外灿烂:“大小姐,请。” 江吟雪气极,缓缓扫视着屋子里的主仆三人,笑得咬牙切齿:“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一声冷哼后她一甩袖子径直出了门,宝惜和宝怜顾不上捂着红肿的脸连忙跟了上去,临走前目光奇怪地看了眼江晚岁。江晚岁毫不胆怯地迎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歪着头弯唇一笑。宝惜和宝怜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看着宝字辈的两个丫鬟逐渐消失在院子的背影,房间内也是一片寂静。 江晚岁斜歪在椅背上,手撑着下巴,袖子微滑,露出白皙手腕,阖眼小憩,看上去已经睡着了。素春和繁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素春微探着身子,轻声道:“小姐,宝惜和宝怜已经走了。” 江晚岁缓缓睁开眼,“嗯,我知道。” 繁冬犹豫一下,忍不住问道:“小姐,大小姐今日明摆着就是想要那只发簪,您往常不都是给了她,怎的今日......” 江晚岁歪头看着她二人,笑容清浅,不答反问:“你二人认为这样可好?” “是好的!”繁冬最先沉不住气,一想到刚刚江吟雪吃瘪的样子就高兴,她鼓着嘴握紧了拳头,“我觉得小姐做得很好,就应该这样,不能惯着大小姐这样!” 闻言,素春不安地看了眼院子,在看见院子里守着的迎夏和送秋后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们就都这样。”江晚岁轻描淡写地说。 素春和繁冬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愕抬头,对上江晚岁含笑的双眸,在确定江晚岁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繁冬才眨了眨眼睛,欣喜又疑惑:“小姐一直......怎的突然转变了主意?不过这样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觉得那些头面小姐戴着肯定很好看!” 食指轻拂过木匣子,木匣子不知是什么名贵木头制得,闻着时有淡淡的清香。 “这江府,柳氏,江吟雪,祖母,还有父亲,无一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许家的好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要的,却连一点点真的感情都不肯分给我,我为什么要给她们。”江晚岁想到从前素春和繁冬明里暗里提醒依然执迷不悟的自己,自嘲地轻笑:“我啊,从前是个傻子。” 随着她的一番话,屋子里安静极了,江晚岁似未察觉,慢条斯理地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素春和繁冬看着她低眉柔顺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然后又是喜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醒悟,但自家小姐能够看清这些,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看得明白了,未来的路才不会更坎坷。 * 话说开了,主仆三人皆做了场好梦。 次日,许柏行就带着人将江晚岁接去了定北侯府。 柳善雅笑眸里的嫉恨,江吟雪温婉外表下藏着的嫉妒和怨恨,老太太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的贪婪,许柏行将江府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想要说什么,看了看正安静吃着点心的江晚岁,又咽了回去。 江晚岁没有抬头,拿了帕子自顾自擦手,擦完后把帕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眼眸弯弯:“哥哥想说什么,我知道。” 许柏行侧眸看她,江晚岁笑得很灿烂,有些无奈,“从今以后江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再管了,哥哥们和舅舅舅母可以放心了。” 许柏行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江晚岁受了什么委屈,“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哥哥和舅母平常时都替我打点得很好,祖母看在那些东西上面没有人能为难我。”江晚岁知道许柏行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又有些愧疚,从前的她太傻,连累着许家也为她操心。她轻轻伏在许柏行膝头,声音有些许沉闷:“哥哥,我不想再讨好他们了,不管我如何,父亲都不会喜欢我,我不想再让他们通过我利用许家的权势。” 许柏行抿了抿唇,缓慢而又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想明白了?” 江晚岁闷闷地点了点头。 许柏行无声轻笑一笑,声音低沉温润,“想明白了就好,其实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总归是还有他们在的,护一辈子也可以。 江晚岁趴在他腿上,耳朵嗡嗡的,没听见他后半句,嗯了一声。许柏行笑着拍了拍她。 * 刚到许家,明溪就拉着她各种嘘寒问暖,大哥许松初和舅舅许振华都还在西北,所以许家比较冷清,江晚岁一来,软萌漂亮的少女是最好的年纪,明溪的少女心和母爱瞬间泛滥,一连着两天下来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拉着江晚岁给她穿漂亮的衣服和梳好看的发型。 江晚岁累得不行,却也觉得好笑,没想到被列为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二哥许柏行也跟着明氏一起给她挽发打扮,两人对此乐此不彼,也让江晚岁再一次加深了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理解。 江晚岁到定北侯府的这两天还有些隐隐担心沈逸清会来,但过了两天他都没有出现,江晚岁猜测他应该不会这么巧偏偏这几天来许家,遂彻底放了心,每天放松了心和明氏一起聊聊天学着插插花,茶艺。 上午江晚岁陪着明氏在花厅学习插花,许柏行待不住,便出去了,不知怎的明氏就说到了沈逸清。 “马上就要殿试了,你二哥还总是往外跑,说是和灏言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明氏正修剪着一盆绿萝,发黄的枝叶在园艺剪“咔嚓咔嚓”下被剪掉,绿萝很快恢复翠绿的一片,“要是真和灏言在一起,我倒还放心些。” 沈逸清和许柏行从小认识,算的上是发小,他常跟着许柏行来定北侯府。明氏念着他从小没了母亲,在皇宫过得也不易,对他颇多照顾。沈逸清比许柏行还小几个月,年少时却比许松初和许柏行两兄弟加起来都要沉稳安静,明氏对他就更是心疼。 江晚岁拿着剪刀的手一顿,“哥哥不会惹麻烦的。” “唉,也不是怕他惹麻烦,就是——”明氏话说到一半,花厅前有一个丫鬟过来通报:“夫人,二少爷回来了。轩王殿下也来了。” “灏言?”明氏闻言一喜,放下了手中的园艺剪,“快去请进来!” “是。”丫鬟垂首出去了。 明氏欣喜地絮絮叨叨,又想起些什么,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的揽月,“正好岁岁回来住了,灏言和你二哥今天又都在家,比之前可热闹了,揽月,再去吩咐厨房多加几道灏言爱吃的!” 揽月得令出去了,江晚岁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一次,要和他同桌吃饭了? 许柏行步入花厅,神秘兮兮道:“母亲,岁岁,看谁来了?!” 他一闪身,身后那人身形俽长,一身月白腾云暗纹锦袍,眉眼清朗润玉。 沈逸清向着明氏拱了拱手,“明姨。” 江晚岁呼吸一滞,男人侧了侧脸,看向她的黑眸暗涌,视线炙热令人难以忽视,声音哑了哑,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 “岁岁。”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迟更的事情我昨天在微博提前说了。昨天很晚才回家,所以没时间码子,今天早晨四点多才睡,所以一不小心睡过了,然后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就拖到了现在。嗯...我知道这本古言可能进度有些慢,男女主感情线因为女主有逃避心理所以发展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很慢,如果觉得不符合小仙女们的胃口,可以选择不看,但是这就不用告诉我了好吗?谢谢写文路上有你们陪伴~感谢在-01-:38:45~-01-: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自有冬的来意10瓶;秦顾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男人的黑眸,亮得出奇,视线也烫得惊人。 江晚岁只觉着被这目光看得浑身都在发烫,长睫轻扇,她低下眼,不看男人。 “哎,灏言快坐。”明氏看沈逸清清朗出尘的沉稳模样,是越看越喜欢,看也没看许柏行,慈爱地关切沈逸清,“最近可好?” 沈逸清这才稍稍从端坐着的少女身上移开视线,恭敬看向明氏,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地留意眉眼低垂的江晚岁,“我很好,多谢明姨惦念。” “谢什么,刚才我还和岁岁说到你呢~”明氏笑着,沈逸清不由得看向江晚岁,江晚岁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假装不曾发现的样子抬眸微笑。 少女星眸璀璨,殷唇微抿,笑意漾在颊边的浅浅梨涡里,仿佛盛满了美酒,甚是醉人。她一笑起来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辉,眉眼生动娇俏。 沈逸清眸色变得深邃,看着少女笑容恬静的笑颜,神色一软,连着心底深处某个位置都柔软了,他舒了舒眉眼,眼尾微弯,“说我什么?” 明氏也笑,瞪了眼坐在一旁和江晚岁搭话的许柏行,“还不是某些人总往外跑,我说他要是有你这个沉稳性子哪还用的我这般给他操心!” 江晚岁闻言,没忍住“噗嗤”一笑,许柏行见状,立马不干了:“母亲你怎么这样,老在岁岁面前揭我的短,我这个当兄长的还要不要点啊面子了!” 明氏斜他,“你还好意思说?我倒觉得灏言和岁岁才像一对兄妹,哪有兄长跟你一样,比妹妹还不让人省心。” 一番话说得许柏行瞬间哑口无言,还要再给自己辩解什么,被明氏一眼瞪得又闭嘴了。 江晚岁一怔,下意识地朝沈逸清看去,沈逸清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视线交织,江晚岁蓦的一烫,状若无事转回头,轻拍着明氏的胳膊劝道:“舅母~您别说哥哥了,哥哥他很优秀的。” “就是~”许柏行闻言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玉骨扇一扇轻摇着,看起来得意又自在,明氏被江晚岁劝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蹭蹭蹭往上窜,“你闭嘴!” 许柏行:“???” 没多久,丫鬟来请示明氏,厨房的饭菜已经好了,看是在哪用膳。 明氏想了想,看着花厅外的明媚阳光,道:“就在这吧。” “是。” 揽月和那丫鬟一起出去,没一会儿精致的餐食就被端上了桌。 “灏言你多吃点,”明氏给江晚岁添了一个牛肉丸,催促沈逸清道:“你一个人住在宫外,要多照顾着自己,你说你要是找个喜欢的——” 明氏话刚出口就知道失言了,沈逸清再怎么跟他们关系亲,那也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子,他的婚事不该有她说。 明氏有些尴尬,“哎......瞧我这记性,我......” “没事的明姨,从小您就照顾我,在我心里您和母后差不多,您把我当成行之就行了。”沈逸清比许柏行小几个月,本该喊他行之兄,但碍于他是崇明帝的儿子,便省去了。年幼时母后跟父皇关系不好,皇宫里的又都是人精,谢如婉薨后,便处处给他下小绊子,那时明氏和沈乐曦的母妃——端贵妃关系好,总会明里暗里照顾他一点。后来年少时,无意间和许柏行交好,明氏就更是对他嘘寒问暖,那是他黑暗时光里好心的光明,所以他格外尊敬明氏。 “至于喜欢之人——”沈逸清看了眼垂眸吃菜的江晚岁,心下轻叹一声,也不知为何,在他拔剑自刎后,他重生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这个时候的江晚岁还总爱羞答答地跟在他和许柏行身边,可好像这一世她变了,看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星星了,就像是对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餐桌上明氏和许柏行八卦探究意味的视线投来,他轻叹一声,无奈轻笑:“有,但她好像不喜欢我。” “你还真有喜欢的啊!”许柏行手中骨扇柄倏地一敲桌沿,半是惊讶半是打趣笑道:“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了喜欢的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沈逸清瞧着对面依然安静垂首的江晚岁心下一阵失落,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啊呀许柏行,我看你是皮痒了,问七问八的干什么?”明氏见沈逸清不想说,便揪着许柏行一阵教训,“你比灏言还大一点,人家都有了欢喜的人,你瞧瞧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给岁岁找个嫂子?!” 被突然点名的江晚岁抬起头,扯着唇角配合地笑了笑,心中却猛然窜上一股股钝钝的疼痛,无声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心脏,握在手中的筷子下意识松了松,清脆落地。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沈逸清了,可听到沈逸清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 有丫鬟替江晚岁换了副新的碗筷,但她却已经没了再品尝美食的心情,面无表情地戳着碗里的丸子。 “哎岁岁,给二哥夹个丸子~”江晚岁正走神,就听见许柏行的声音。 她抬眼,许柏行要的丸子刚好在她面前,而许柏行坐在对面。 “好。” 她用调羹装了一个丸子,许柏行也伸出碗,江晚岁刚想递过去,却不料刚才发呆太久了,手一下子没有力气,手腕一歪,调羹里的丸子在空中划过,在许柏行惊愕的目光中,丸子落进了旁边沈逸清的碗里。 “......” 许柏行看了看沈逸清碗里的丸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愣愣看向江晚岁:“......岁岁......” 江晚岁也傻了眼,盯着沈逸清碗里的丸子眼睛也忘了眨,一脸懵:“哥哥......” 沈逸清看着碗里从天而降的一颗丸子,黑眸眼神晦暗不明。 江晚岁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站起身,“臣女失手了,还望殿下恕罪!是臣女的错!” 许柏行一愣,想去拉她:“岁岁,怎么喊上了殿下,你从前——” “岁岁从前不懂事,直唤了殿下的字,从今往后,岁岁不会再犯了。”江晚岁依然低着头,语气里尽是倔强。 沈逸清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对面的少女垂着头,他从她紧绷着的身体看出了戒备,以及礼貌和疏离。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深处不断往上翻涌,不安地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大脑里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却无从下口。 重生回来,他想到可以挽回上一世失去的,想着这一世定不负江晚岁,一直满心欢喜。为了许家和江晚岁能不被牵扯进皇权的争夺之战里,上一世,包括这一世他重生之前对江晚岁明里暗里的那些小姑娘的心思都进行了冷处理,所以现在是轮到他了吗? “岁岁不用和我客气,”沈逸清扯了扯嘴角,他只觉着连说话都艰难,目光扫过少女头顶发旋,他抿了抿唇,舀起丸子尝了一口,咽下后他抬眼浅笑道:“岁岁夹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沈逸清想清楚了,就算江晚岁要和他疏远,那也是他活该,是他失算了,上一世他成功推开了江晚岁,却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逝去,终是他的错。这一世,无论如何,他再不会重蹈覆辙。哪怕这一世的江晚岁不再喜欢他,就算会恨他,他也要将她绑到身边。 闻言,江晚岁身形一滞,近乎是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 沈逸清毫不遮掩地对上她诧异的眼眸,唇角轻扬,慢条斯理地夹起了一块藕夹,手一抬,那块炸至金黄,外酥里脆的藕夹便被他放在江晚岁的碗里。 “是你喜欢的。” 江晚岁惊愕抬眼,对上男人笑意清浅的俊朗眉眼,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又恢复正常。她余光瞥到一旁不明所以的许柏行和明氏,抿了抿唇,福身坐下:“多谢殿下。” 明氏看了半晌,还是不太明白江晚岁怎么突然这般,想到许柏行之前回家时对她讲的话,心底愈发认为江晚岁是在江家受了委屈,抿着唇愈发紧了。 * 用完膳后,明氏回了房间去休息,许柏行和沈逸清去了书房,江晚岁这几日在许家过得自在,早就睡够了,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到后花园去转悠。 “小姐,二少爷请您到书房去。”刚在花园里转悠了没几步,就有定北侯府的小丫鬟跑来请她。 不是刚刚见过吗? 江晚岁脚步一顿,看向那小丫鬟,疑惑道:“你可知是何事?” 小丫鬟梳着两个发髻,歪头回忆了几秒,道:“轩王殿下和二少爷要比剑,想请您弹琴伴奏。” 江朔是文人,对弹琴赋诗等风雅之事颇为感兴趣,江晚岁年幼便随着江吟雪一起学习弹琴,为了能让江朔多看她两眼,学得格外认真刻苦。也是她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弹得一手好琴,令江吟雪望尘莫及。 比剑? 江晚岁垂眸沉思片刻,沈逸清也在,要她伴奏?明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也不要为他心动,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又看见他。 江晚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看了眼小丫鬟,丢下一句:“我不在!”拎着裙子就跑。 那个传话的小丫鬟怎么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出,一脸懵地看向素春和繁冬,素春和繁冬也是不明所以,三人六目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小丫鬟跑去回许柏行的话,素春和繁冬跑去追江晚岁。 * “比剑自是要有琴音相伴的,我这就派人去请岁岁来,你可不知道吧,她琴技可棒了!不过——你今日怎的有了跟我比剑的心思?”许柏行闻言笑瞧着沈逸清,男人一袭白衣胜雪,“从前我可是扯着你比,你死活都不应的。” “嗯。”沈逸清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中午吃得有些积食了。” 许柏行哼笑一声:“你也会积食?不过你今天也是奇怪,怎的吃那般多丸子,我看见你只夹那道菜,也不嫌多了腻。” “不腻。” 许柏行笑了,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我还从来不知我家厨子做的丸子能有你轩王府的御厨做美味,你可别胡扯了。我吃了两三个就腻了,我看那一盘子都是你吃的,我母亲都惊呆了,不腻才怪!” “不腻。”沈逸清斜睨着他,黑眸沉沉,“就是有点酸。” “酸?!”许柏行仿佛见了鬼得瞪大了眼睛,惊得连手中的玉骨扇都忘了摇,“你确定是酸?!” 沈逸清睨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春意盎然,语气幽幽:“嗯,酸。”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晚了这么久才更新,说好的下午,但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头疼,今天已经头疼很难受,可能是要感冒。明天想请假,如果身体好转就更新,没有的话医院,我真的有点慌,原谅我胆子小。 我身体素质不太好,这次的事情让我有点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心回武汉。武汉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吧,虽然我这段时间刚好去奶奶家了不在武汉,但奶奶家跟武汉特别近,感染病例已经在周围接壤的城市有了好多例,大家一定要注意啊,少出门,记得戴口罩,头疼炸啦。小仙女们注意身体,再一次抱歉迟更。 第9章 江晚岁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此时的行为甚是莽撞,懊恼地一跺脚,“真是该死,我跑什么!又不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我要跑?!” 江晚岁站在寂静无人的后花园里正懊恼着,忽地听见素春和繁冬的呼唤声,正要出去,“你们在干什么?” 是沈逸清的声音。 江晚岁的脚步一顿,停住了,想了想,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竖耳倾听着。 沈逸清发问后,繁冬和素春迟疑了片刻,沈逸清皱了皱眉,他和许柏行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许柏行派出去请江晚岁的那个小丫鬟跑回来说了江晚岁跑了的事情,均是一愣,许柏行不知缘由,但他心中却隐隐有几分猜测,便主动说要来寻她。 素春对于江晚岁的突然跑走也是不明所以,眼下看见沈逸清亲自来询问找人心头一跳,回想着江晚岁跑走时的利落干脆,想了想,躬身恭敬道:“小姐说要一个人转一转,没让我们跟着。” 沈逸清眯了眯眼,眼尾微挑,“你确定?” 他语气平淡,可素春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质疑和压迫,那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压得她和繁冬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看江晚岁的样子像是并不想去伴奏,素春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确定。” “既然是你家小姐想一个人转转,那为何本王方才还听见你们在焦急唤她?” 素春方才临时编的本就有很多破绽,眼下被沈逸清毫不客气地点出来,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保持着平静,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她埋着头,看似平静,可紧张得浑身都紧绷着,牙关轻颤。沈逸清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去,心下了然,也不欲再为难她们二人。冰冷的眸底如同一汪深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地的花盆,朝着后花园深处走了去,“你们回去,本王去寻。” 繁冬和素春心下一惊,她们刚才可是看着江晚岁往那个方向去的,虽然不知道沈逸清和江晚岁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从小跟在江晚岁身边伺候的丫鬟,她们当然看出了江晚岁对沈逸清的冷淡。 繁冬咬了咬下唇,上前一步,“轩王殿下,还是奴婢去——” 刚踏出一步,不知从哪来的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持剑挡住她。 不等她回过神来,“唰”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长剑出鞘,直指繁冬的咽喉。剑光流转,那剑银光闪闪,带起一阵微风,落叶恰划过长剑,瞬间被锋利的剑身一分为二。 繁冬瞬间不敢动了,身体僵硬着愣在原地。素春见状,忙拉着她的手躬身道:“是奴婢多嘴,奴婢这就回去。” 初一这才利落收了长剑,素春和繁冬心下一松,福了福身,忙转身离开,跑了几步,繁冬没忍住好奇,又悄悄回头看了眼,却见初一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似是要看着她们离开后花园才放心。 繁冬刚看了一眼就正好对上他犀利的眼眸,心下又是一惊,飞快转回头,挽着素春的胳膊小声私语:“那个暗卫还在盯着我们!” 素春也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拍拍她手臂:“别怕别怕,咱们快些回去。” 繁冬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一路上两人脚步生风,心跳如鼓,直到回到了江晚岁在许家住的芳华苑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 江晚岁躲在一座假山后听见素春和繁冬被“劝”回去的动静,心下一惊,沈逸清要来亲自寻她?! 江晚岁不想见到他,更不想单独和他见面,四下张望了片刻,看到一堆树丛,心下有了盘算。那树丛很是繁密茂盛,足以将她的身形彻底挡住。她轻手轻脚地挪到树丛后,甚至连早晨素春怕她灰尘过敏而准备的面纱都戴上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透过树丛间的缝隙往外查看动静,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沈逸清朝这边来。可方才明明听着是往这边来的啊? 江晚岁再一探头,瞥见路边被自己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踢翻的花盆,强迫症瞬间就犯了,总感觉不去把那花盆扶正回原位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她又等了片刻,依然没有看见沈逸清,蓦的松了口气,“应该走了吧?” 她自顾自嘀咕着,转身正要走,一只手倏地搂住了她的腰,温暖从身后包围。炙热呼吸喷洒,后颈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挠着,痒痒酥酥的。 江晚岁心头一跳,浑身一颤,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奋力转身,对上男人黑眸沉沉。 沈逸清?! 江晚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是愤怒:“怎么是你?你放开!” 怀中少女挣扎着想要逃离,娇俏的五官因为愤怒多了几分生动,许是方才受了惊,本就白皙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水润水润的,一如当年定北侯府初见时的那个眉眼生动活泼的小姑娘。 不同的是,当年看着他满眼都是钦慕的少女如今却是满眼的戒备和疏离,以及流露藏不住的厌恶。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感觉到心痛。 “轩王殿下!您逾矩了。”刚才一下子又惊又气,竟忘了用尊称,想要拉开距离就必须要从称呼注意。不能得罪,却又挣脱不开,江晚岁强压着翻涌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仰头看着他道:“孤男寡女,轩王殿下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家兄还在等着臣女,还请殿下放手。” 沈逸清叹了口气,垂眸看她,手指修长骨指分明轻轻抚着她的眼角,声音低哑微磁:“躲什么?” “知不知道,找你好久了?嗯?” 男人声音无奈,却又带着说不尽的宠溺,仿佛她做什么都会顺从。眉眼那样温柔,垂眸看着她的那双黑眸,无奈又无可奈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盯着她的时候,江晚岁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满眼只有她,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可这都是假的。 上一世的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上一世的沈逸清只会在她想要拉住他衣袖撒娇时,瞥她一眼,侧身避开她,然后语气淡淡,疏离地说一句“江小姐请自重”。一遍又一遍拒绝她明示暗示的表白的冷漠男人,才是真正的沈逸清。 “既然是哥哥和殿下要比剑寻我伴奏,我自是会去,轩王殿下没必要如此,”江晚岁敛了敛心神,方才的一抹难过也被淹没,她抬眼,目光冷冷,扯着唇角:“还请轩王殿下放开,若是被人瞧去了,恐坏殿下和臣女名誉。” 沈逸清看着江晚岁疏离又冷漠的神情只觉着心堵,钝痛一下又一下砸来。上一世这个时候的江晚岁还是依然爱粘着他,喜欢他的,为何这一世会..... 沈逸清心口发紧,垂眸闷声不吭地瞧着她,掐着少女腰肢的手松了松,从腰上取下一物,薄唇微扬:“这是你亲手塞给我的,你从前说——” 在沈逸清一拿出来那东西的时候江晚岁就认出来了,那是重生之前她亲手绣的香囊,被她强行塞在沈逸清怀中。她琴棋书画都学得很快,可偏偏在这女红上是手笨得很,为了绣这个香囊她的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都红肿了才勉强绣好,还在里面放上了晒干的粉色风信子花瓣。 粉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倾慕。那是一个少女对钦慕之人最大胆的礼物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冷漠地拒绝,表白心意被拒绝了,江晚岁又羞恼又难过,跑开的时候忘了将那香囊拿回去。 她还以为会被沈逸清扔了,却没想到他还留着。 江晚岁的心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 她冷笑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红唇轻启:“殿下也说了,是从前。”视线从香囊上扫过,“从前殿下拒绝了臣女,臣女便自知配不上殿下,早已对殿下死了心,再无欢喜之意,还请轩王殿下将这香囊还给臣女。” 江晚岁趁着沈逸清不注意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手轻抬,芊芊素手摊在两人之间,眼神平淡得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被旁人看出来了,臣女日后恐不好嫁人。” 沈逸清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明显能察觉到他的恼怒。 可那又怎么样?他的喜怒哀乐,再也与她无关了。不再如同上一世那般纠缠算是对沈逸清上一世为了她杀了江吟雪的感谢。 许纤仪和沈乐曦的母妃端贵妃是手帕交,母女俩经常被请到宫中聊天,自然而然,江晚岁和沈乐曦的关系也好极了。有次在沈乐曦的宫中玩得开心了,不小心脏了衣物,沈乐曦便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换,刚换好衣服,出去却不见了沈乐曦人,江晚岁以为她又是故意让她找,便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寻着。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那地方僻静得很,忽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本想走开,却不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江爱卿家的嫡女端庄贤淑,朕有意为你俩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竟然是皇上? 那另一个是谁? 江晚岁没忍住瞄了眼,却蓦的瞪大了眼——那白衣飘飘的不是沈逸清还是谁! 明知道这时应该赶紧走,可江晚岁还是想听一个答案,心里始终还是对沈逸清抱有幻想。 沈逸清沉默了许久江晚岁才听得男人声音淡淡:“儿臣不愿,还请父皇为她另择良人。” ...... “你还想嫁给谁?!” 沈逸清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充满了低气压,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白衣也掩盖不了他自内而外散发的矜贵孤,周身的冷气都快要结成寒冰。 江晚岁厌恶极了他这般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赌气地回望着他,眼尾微挑,带着挑衅的意味:“殿下还不明白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臣女已经不钦慕殿下了,自是会嫁给旁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啦!苏苏前几天带着弟弟去了奶奶家附近的一家超市,结果今天看消息说奶奶家这又有人确诊了,也是前两天去了那家超市。我现在真的有点慌......春节档电影也撤档了你们知道吧,武汉封城了,我们这听说也在考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武汉去,今年这个年真的.....我看微博上说当年非典并没有特效药,是自己消失的,我都快要吓死了,那个纪录片也看得我心慌。你们别出门了,本来说今天下午出门去超市买点东西,现在有点感冒的迹象也不敢出门,我体质差,害怕 wo 热门小说尽在A彩红姑娘 识别下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