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白癜风手术多少钱 http://m.39.net/pf/bdfyy/bjzkbdfyy/ -No.-/B 活着,就是一次次用酒精和微笑 擦拭伤口,然后准备再一次受伤 /伊甸 年10月出生于浙江海宁,种过田,当过工人,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在教书。年从嘉兴学院退休。出版诗集《石头·剪子·布》《黑暗中的河流》《颤栗和祈祷》,散文集《疼痛和仰望》《别挡住我的太阳光》《明亮的事物》,小说集《铁罐》。现居嘉兴。 伊甸的诗◎活着 一 活着。一月的冰块在忏悔 “我为什么助纣为虐?” 寒冷不屑地瞥它一眼 顾自闯荡天下。白桦和梧桐缩小身躯 为强悍者让开道路 火焰的贵族精神被北风一次又一次剥夺 砂砾和落叶在旷野疾行 活着的都已沉入冬眠 二 活着。二月是忍耐和等待的私生子 它躲在角落里不想见人 地下的草根试探着推推泥土 泥土就有了裂缝。它探出的头颅 被一阵恼羞成怒的寒风抽了几鞭子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才能活下去的时代 关闭的洞口不必急于打开 活着的终将活出自己的色彩 三 活着。三月是一个迷失的少女 她渴望盛开,但哪一棵树是可依赖的? 她身体里的野兽在嗥叫 这头野兽最终会撕裂她的血管 溅起的鲜血被人叫做花朵 她说:一切仅仅是开始 她用精灵般纤细的手臂举起世界 为愚钝的人类指点着生,也指点着死 四 活着。四月的石头生儿育女 大地旺盛的性欲让天空颤抖 所有色彩都是无罪的 所有诱惑都值得赞美 一只死去的鸽子闻到玫瑰的芬芳就飞翔起来 一本书页发黄的小说里 走出天下最让女人痴迷的男人 最让男人发狂的女人 五 活着。五月的阳光散发罂粟花的气味 道路比蟒蛇更有激情 不是人走在路上,而是路随心所欲地 举起人。这个时节适宜伸出手来 抚摸所有的野兽、牲畜、昆虫和鸟类 甚至可以抚摸一条鳄鱼 它正在恋爱,它能嗅出世间所有的恋爱气息 你在恋爱,所以你无所畏惧 六 活着。六月的钢铁都在开出花朵 灵魂升上树梢,一遍又一遍抚摸天空的蓝 一只蜗牛开始追赶火车 一片梧桐叶想摆脱树枝独自飞翔 蜻蜓在一个湖泊上空举行舞蹈比赛 胜利者将被允许任意变换身体的色彩 树林里,落叶和枯枝们开始做复活之梦 没有一棵草敢嘲笑它们 七 活着。七月是疯狂的野兽 天空的老虎、血液里的豹子都要冲破栅栏 连最胆怯的虫豸也揭竿而起 一群蝴蝶要用翅膀抬起溪中的石头 用冰块捂着额头的人注定被世界遗弃 大雨带来的清醒剂一瞬间全成了助燃剂 你要么成为毁灭一切的火焰 要么迅速化为灰烬,被风吹得无影无终 八 活着。八月是一头从火焰中突围的水牛 它的皮肉被烤焦的气味四处弥漫 受伤的水牛摇摇晃晃站立着 向日葵余悸未消,固执地把一张谄媚的脸 去贴太阳的屁股,但它的忠诚 再也换不来炫目的灿烂 你们,该是低头的时候了 在低头的那一刻,你们开始成熟 九 活着。九月的雨水学会了冷静和克制 关于季节变换的秘密,它欲说还休 从此岸到彼岸的桥,有的已永远拆掉 有的由一些雾、一些影子在建造 有罪的人此时不忏悔 他的骨头会越来越冷 桂花为自己过于浓郁的香气 正在向与世无争的野菊花道歉 十 活着。十月的爱情加快脚步从性欲中逃亡 稻穗虔诚地弯下腰来 为所有卑微的生命祈祷 大地像快要临盆的女人 幸福的脸庞隐含着一丝恐慌 天高得像一门玄奥的哲学 几只风筝在试探接近它的可能 蛇与青蛙正在签订和平协议 十一 活着。十一月是个让人畏惧的巫婆 她随心所欲地呼唤寒冷、凋谢和忧伤 一个诗人被北风扯成三部分 杰克·伦敦的病狼,巴列霍悲剧的月亮 罗伯特·勃莱那只颤抖的蚂蚁 冬眠的动物正在作最后一次忙碌 在把洞口封闭之前,它们对树木和小草说 ——你们去享受寒冷吧,傻瓜! 十二 活着。十二月是终点,也是开始 大雁最后的呼喊,被岩石收藏 大雪以公正的尺度 为天下万物准备一场考试 该淘汰的淘汰,能挺住的挺住 请准备好冻伤、摔伤、疼痛、昏迷 活着,活着,就是一次次用酒精和微笑 擦拭伤口,然后准备再一次受伤 .7.22—8.2于北戴河、安吉深溪 以上原载《北回归线》总第11期 马越波主编 ◎自然之歌(组诗) 西湖之歌 它过于平静,平静得 仿佛一个老人看透了世道—— 残杀和拯救,背叛和侠义…… 比所有的山峰更沉重的恨 比太阳铺天盖地的光芒更强烈的爱 一棵又一棵树的疼痛 一朵又一朵花的绝望…… 既然整个西湖就是人类的一滴泪 谁配在西湖边忧伤? 谁配醮着西湖水 在大地上写下自己俗不可耐的名字? 太多的灵魂挤满湖上和湖底的天空 它们喊着,唱着,笑着,叹息着 更多的是哭着,呻吟着 无数墓碑在山坡上像野牛一样狂奔 有的被撞碎在地上 成为卑微的石子和尘土 有的在黑夜里腾飞而上 化作一道眩目的闪电 天依然是天,湖水依然是湖水 那些渴望永生的 却比风更快地消逝 它如此平静,平静得 像另一个世界里的西湖 它真实得太不真实,它一脸无辜 它指着比雨水还要密集的悲剧说 那是天上掉下来的 它的使命是承接、珍藏,把它们改编成 越剧、诗词或者二胡苍凉的乐曲 消逝是一种美,正如灵隐寺的钟声 或者从北高峰坠落的太阳 它们会使多少颗心在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后 化作静穆的湖水 .3.28于西湖边 杨梅之歌 ——给伤水 谁爱你,你就流血 你就把血涂在他手上 涂在他的话语里,涂在他身体内部 你成熟时的颜色是忧郁的 闪耀着伤疤和苦难的光芒 作为一种补偿,命运赐予你 转瞬即逝的甜——然而这甜 不属于你自己 长久的酸涩,冷酷的坠落 你面无表情地接受 这被设定的剧情 作为一部戏中的悲情角色 你不敢摇身一变化为精灵或者仙子 自由像爱情一样陌生 你在古人和现代人的诗歌中 摆出一副优雅、恬适的姿态 犹如人们拍照时 挤出虚伪的笑容 只有一个名叫“伤水”的诗人 他以自己的疼痛说出了 你的疼痛 你以我们听不懂的方言 泥土味的、化石味的、史前气息和亡灵气息的方言 倾诉你的哀伤 倾诉你被烤在“热闹”这盆火焰上的 孤寂和惆怅 最终你以一种用献身来证明自己的绝望 投入一团地狱之火 ——那65度的白酒 在最剧烈的焚烧中 你的灵魂回归澄明和宁静 岩石之歌 你以各种姿势闯入我的诗歌中 土匪式的,英雄式的,叛徒式的 妖精式的,精神病人式的,哲学家式的 狮子式的,蜗牛式的,炮弹或者鲜花式的…… 你到底是谁?我听见你也在问自己 我到底是谁? 你把侠客的承诺、情人的誓言 殉道者临终的嘱托 压得透不过气来。你在该上升时 决绝地坠落。在该坠落时无耻地上升 不是西西福斯推着你 而是你推着西西福斯。你就是命运 你就是救赎或者沉沦 你愿意以一万年的克制和冷静 换取一瞬间的疯狂 你愿意以一百年迈动一厘米的笨拙 向大海表达你毫无意义的忠诚 你是寒冷中最寒冷的,你是滚烫中 最滚烫的,你是寒冷和滚烫的变换中 最漫长而又最迅疾的 你进入人类的身体,在里面哭 在里面笑。你用力敲打每个人的心脏 仿佛敲打天堂或者地狱 人类进入你的身体,在里面沉默 在里面嚎叫。你不费吹灰之力囚禁他们 但囚禁以后,你不知道让谁来审判 你以痛和血作为你的音乐 墓碑是你的尊严 你让牌坊讲笑话,用高大的柱子和宝塔 说出你的虚弱 你是大地、海洋和天空的 碎裂的骨头 .5.26 峡谷之歌 面对傲慢的高,它安心于自己的低 “想进来就进来吧!” 它从不设置障碍。恩与怨 哭与笑,阴谋与正义,悲剧与喜剧…… 从它身上或急促或缓慢地流过 水与石头这一对冤家 像两团燃烧的火焰 一眨眼它们就争吵、赌气、哭泣 人类从它们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反复无常 因此他们走在峡谷里时 总是羞愧地垂下头颅 豹子和蟒蛇的影子从石壁上掠过 我们不知道这是一种恐吓 还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警告 但行走是峡谷唯一的生存法则 我们注定与谁相遇,那就来吧 那就来吧,全世界最黑的黑 最孤独的孤独。峡谷里生长的恶梦 总得有人收割。悬崖上被雷劈断的树梢 砸在谁身上都是伤口,都是疼痛 风试图来谷底侦察和鉴别善与恶 但它在随心所欲的变形中 忘记了自己最初的面目 它看见“陌生”这头怪兽在峡谷里飞快地长大 它听见了怪兽越来越恐怖的咆哮 一只误入峡谷的白蝴蝶 在一场风雨中发现崖壁中冲出千军万马 他们穿着秦代的盔甲 挥舞着明代的大刀和清末的长枪 他们呐喊一番后撤回崖壁之中 等待恰当的时机再次冲锋陷阵 只剩下我和我的影子 在峡谷的最深和最窄之处仰天长啸 天遥远得像一个人的来世 .7.9 溶洞之歌 它以永不重复的奇迹诱惑你 犹如一首伟大的诗,连一个微不足道的标点 也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你一步步踩着神的足迹,虔诚地聆听 亿万年前某个悲剧或喜剧在石壁上隐藏的 沉闷或者清脆的回声 你轻浮而又怯懦的行走留不下脚印 这里每一块石头都有一个 超凡脱俗的灵魂,你只有用抚摸和拥抱 才能感受到一种永恒的温度 你无法预料命运——在你面前布置绝壁 裂缝、无底潭,还是一条迂回曲折的长廊 飞猫和蝙蝠以黑色表达 对一个神秘世界的向往 但它们谁也没有勇气像恺撒一样说出 “我来了!我看见!我征服!” 时间来了,时间在黑暗中看见你 征服你,你乖乖地跟随着时间 听它讲解它看到的一切—— 一滴水的固执,一道光的吝啬 一缕风的诡异,一条暗河的冷静与狂躁 颤栗的钟乳石——亚当伸出的手 何时能被夏娃紧握? 一百年只能靠近一厘米! 但他们的手决不缩回,也决不改变方向 他们的手握在一起时 一个世界就有了顶天立地的支撑 你低下头来,只有静默听见你的忏悔 听见你身体里某个器官的喘息和呻吟 你偶尔挺起胸膛,更多的时候弯腰或者匍匐 向人类的祖先学习攀爬 每一步都回到婴儿时代,然后在一声叹息中 飞速地衰老。恐惧像地下河从石穴中 无休无止地涌出 它是你的审判者和最终的拯救者 你以一双习惯了黑暗的眼睛 寻找着被黑暗遮蔽的 伤痕,梦幻,耻辱,祈祷…… 你要用这一切来换取 一道微弱然而真实的光 .9.20 今年7月伊甸(左一)和杨炼等在杭州 诗人伊甸 沈泽宜/文 80年代初,中国诗坛经历了一次造山运动。积蓄已久的地下岩浆喷薄而出,形成了类似20世纪初叶中国新诗应运而生的生动局面。有浩荡新气的青年诗人伊甸,就是在那时出场的。初生之犊 |